第一章（1 / 2）

长陵城外，守城士兵望着远处官道缓步走来的清瘦身影，绷紧面容浮现一丝惊疑，紧接着便是内心的戒备。

无他，那身影披发湿衣，形容狼狈，如遭逢变故，撕裂衣摆半绑在两腿间，依稀可见往下嘀嗒渗水，布鞋不甚合脚，身后道路拖着一长串深深浅浅的湿印，模样实属凄惨，却也怪异。

待距离稍近，士兵眯起眼睛恍然惊觉，先前辨不清模样的身影竟是个羸弱憔悴的少女，额前几缕湿发黏在两侧，眉如墨画，唇瓣惨白，其上褐色血痂明显，瞧着有几分凄楚。

少女满脸脏污，一双眼睛却生得极好，清澈明亮，似有春华秋实藏匿其间，灿烂热烈中却总有一丝淡淡的清冷氤氲眸中，好似刺骨冬雪，一下就将凡人的满心期许尽数扑灭，空余萧索凄清。

“站住，姑娘瞧着并非长陵城住户，若是外城中人，须得出示入城文令，方可放行。”

身披盔甲的士兵指指腰间令牌，给予面前模样可怜的少女一丝善意提醒。

纪棠看着近在咫尺的长枪尖头，鸦羽轻颤，眼睑处落下一层细密阴影，遮住一双似黑曜石般的眼睛，眼底一丝幽光沉寂落没。

“士兵大人，民女孤身来此地寻亲，途经城外山林时，不曾想却遭遇路匪劫财，那贼人见民女姿色颇佳，一时意起欲强迫民女，幸得一侠士出手相助，将其击杀，否则，民女就只能一死保住清白。”

“如今，如今，民女的行囊皆在慌忙奔逃之际遗失在山林深处，短时间内恐是难以寻回。”

“现日头西斜，天色渐暗，城郊山林夜间恐凶险难料，民女实在无别的去处。士兵大人可否通融一二，待民女进城寻到亲人，改日定当以金银酬谢。”

纪棠眼中含泪，长睫沾湿，一派凄楚哀怜姿态，满眼恳切得将士兵望着，身形踉跄，作势要弯腰朝士兵拜下。

“唉！算了，金银倒不必，此乃我等职责所在，瞧你一个柔弱女子寻亲不易，又无端遭此祸事，身心皆损。”

“拿着这些银钱，今日进到城中寻个客栈先好生休整一番，再谈其他吧。放行！”

士兵年轻坚毅的脸庞浮现一抹同情，后冲一旁沉默年长的士兵使了个眼色，挡在纪棠身前的长枪便立即收回。

纪棠握住钱袋的手略微一僵，暗中瞥一眼心善的青年，嘴上不住道谢，心中却在暗忖：

倒是个难得赤忱的好士兵。

长街尽头拐角处立着一间医馆，纪棠走在街上，清风拂过，沿街商铺旗帜飘扬，街道车水马龙，小贩叫卖声不止，人群川流不息，倒是一番繁华盛景。

“大夫，看病。”

站在药柜后方的古稀老者看了眼进门脚步虚浮的少女，皱着眉头招呼门边正打瞌睡的药童将人搀扶到一旁坐下。

“手伸出来。”

“蛇毒未清，湿寒入体，再加上过度劳累，气血亏空的厉害，姑娘瞧着年岁不大，如此，可是遭逢变故，家中人何在，便这般放任姑娘一人出行寻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