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天地为炉（2 / 2）

马进玉凝神，没听到动静，立刻俯身耳贴土地，良久变色道：“有马队疾驶过来。”

两人立刻观察潜身处四方，山沟远路，应该是没有问题，再翻身探头观瞧，只见西方大路远远有大片尘土扬起，尚在十里之外。

这是重要军情，两人立刻开始做好详细观察记录兼跑路的准备，而渡口等待船只的人，显然未曾觉察，仍无聊的或作或站等待，更有孩童沿河玩耍。

待到马队带起尘土近到五里，渡口众人也听到动静，开始慌乱紧靠河岸，高声呼唤对面渡船。

郑拙奇怪问马进玉：“老百姓这么怕官军，瞧给吓的。”

马进玉冷声道：

“官军和我们一样，现在战马奇缺，如此大队骑兵往来飞驶，不合情理，义军也只在荥阳时才有一些轻骑兵，只做扰敌侦缉之用，官军河南大战时，也已调光能战马军，听这动静，似乎重骑兵的声势，那可是破阵的宝贝，哪里有这般使的？我看，该是西北恶名昭彰的马贼队伍。留神，莫要声张。”

马军神速，一刻之间已到眼前，果然不是官兵打扮，一半马匹有人骑乘，大多只驮着物件，马上个个黑巾蒙面羊皮袄褂大氅，背负刀枪剑斧各种兵器，杀气腾腾，瞧见渡口有人，呼喝之间，立刻分出一支人马奔袭过去，其余大队则速度不减，沿河往下游驶去。

那一队冲刺过去的马匪，将渡口众人围住绕圈盘旋，喝令拿出钱财，似有百姓指指点点言说自己是本地人，有背包袱的身往后退。

马匪逐渐不耐，催马上前刀砍枪挑，眨眼之间连杀数人，有几个马匪下马抢起包袱，剥下死尸衣物，翻身上马，有人护着孩子往河里要跳，贼人有所收获，也不斩尽杀绝，又呼啸着追大队去了。

马进玉手臂拢着郑拙肩膀，定定按住，以免年轻人冲动做出有违军纪之事，唏嘘说道：

“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贼人势大，也管不了，只能等适当机会，大军来剿。瞧他们搬家的架势，定是收到义军西进的消息，跑去方向，应是到下游打家劫舍，再寻机渡过黄河，一头扎进沙漠躲藏起来，量他们万万不敢往南边义军方向劫掠。”

郑拙已经被刚才血腥的一幕激起义愤，双目涌血，浑身紧绷，恨不能冲下去救人，但他经专门训示，身为夜不收，肩负着数万友军的性命交关，岂能轻动，一门心思誓要待到抽出空闲，定将马匪一扫而空。

天地为炉阴阳为炭，被烘烤的庶民，永无把握自己命运的资格。

除非他们掌握足以抵抗的力量。

对岸的官军始终不曾有所行动，待马匪走远，方有船只预备过河收拾场面，马进玉拉起意难平兀自难过的郑拙，退回山底，牵马绕往远处，上马往回驶去。

行了片刻，缓过劲的余拙问马进玉：“这就要回去吗？”

马进玉高声回到：“我们传回消息，继续沿河前行，看是否找得到另一个渡口，马贼从那个方向过来，想来是官军在坚壁清野，无处安身了，须探听明白。”

突然醒悟，郑拙竟似平常说话一般，没有高声呼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惊讶之极，立时对这新兵另有更深刻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