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惊梦（1 / 4）

一条冗长的走廊，充斥着腐坏和铁锈的味道。

我们很难用“广袤”去形容一条通道，但面前的这条走廊确实如星空下的原野般，恢胎而空旷。沉闷而寂静的风如大军压境般在廊道中缓慢地行走，给人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与窒息感。

狭长而厚重的白布错综复杂地交杂缠绕，分割了整个空间。上面的水墨文字与符号如斑点、如绞杀猎物的蟒蛇。

天是昏暗的蟹壳青。

幽蓝的月光透过栏杆照进来，被切割成条，锋利如刀。被激起的灰尘凌乱地旋转、飞舞，像不谙世事又不合时宜的精灵在嬉闹。

一只苍白而纤瘦的脚掌踩过地面，留下一个个还不大的脚印。

那是一个少年人，一个穿着一袭宽大黑袍的少年人。

他的面容还很清秀稚嫩，可眼神却如幽暗的古井般不起一丝波澜。他的上半身被画着古奥繁复符文的白布紧紧束缚住，白布之外，又箍着层层叠叠的铁索。长长的锁链在地上拖出数条蜿蜒的痕迹，仿佛蛇行。

少年赤脚踩在地面的“啪嗒”声，锁链上下颠动的“锵锵”声，铁索在地上拖行的“嘎吱”声，单调地三重奏，但在这条长廊中被衬得格外刺耳，甚至隐隐有了回声。

少年垂着脑袋，机械地走着。他如同发条快要转尽的木偶，一步一步、一下一下，好像没有灵魂，又好像失魂落魄。

忽然有白色的、刺眼的光芒亮起一瞬。少年驻足。

然后沉闷的吼叫在窗外响起。是闪电，还有追着闪电的雷声。

密集如鼓点的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很快便连成了白蒙蒙的雨幕，紧接着，就成了碗口大的水柱，贯通天地。

四周响起了密密麻麻的呓语。那是一种不属于世界上任何人类文明中已知的语言，但是少年却听得懂。薄雾升腾起来，那雾里好像有什么在流动着，它们挟着雾气，如鬼魂般绕着少年飞行盘旋。

它们说：”前进。“

它们催促着少年往前、往前、往前。好像往前就有无穷无尽的宝藏，有着穷极一生追寻的真理，有着世界的终极。

可少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他还是低垂着脑袋，好像变成了一具风干后的躯壳。

白雾变幻着。它们时而变成无数双手掌，试图推着少年前行；时而变成身姿婀娜的美女，在前方搔首弄姿；时而变成锋锐异常的刀剑，从四面八方指向少年，逼迫他走动。窗外的雨声、雷声连成一片，不绝于耳，已经好像是某只、或者某群怪兽在朝天嘶吼号叫。狂风怒啸，暴雨诡谲，闪电照亮的瞬间，好像漫卷的云层卷成一只巨眼在俯瞰着少年。

他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自己要去往何处，忘了自己为何在此，也忘了这条长廊通往何处。他甚至忘了自己是谁，所以他只是沉默地站立着，茫然而无措，所以他一动不动，坚定得像一块万年屹立不倒的石碑。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