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妖异(1 / 6)
“不就是输了把游戏吗,你不至于吧?”阿芙罗拉伊万维克托利亚懒洋洋地撑着下巴看着对面的少年,“执念深到觉醒的能力都是火系了,竟然还打了个大招出来,你究竟有多爱草薙京啊?我是snk官方的话都要忍不住感动落泪送你拳皇大礼包了啊!”
陈慈双手掩面,如同被看到了写有青涩的暗恋心境旅程日记的少女,羞耻万分。他侧着脑袋,拿开一只挡在脸上的手,五指张开朝向阿芙,表达一种“求求了你不要再说了”的乞求。
他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正值高考后的长假,他挠着后腰,迷迷糊糊地溜达到洗手间,把牙刷塞到嘴里看着镜子里灰头土脸、卫衣肩膀上还有着大块大块晕开的、已经干涸的血迹的自己时,才稍微回神。他就好像是一只从壳中慢慢伸出头的乌龟、冻僵后在火边逐渐苏醒的人,眼睛一点点睁大,嘴巴也随着睁大的眼睛变成一个“o”型,正想大叫一声的时候嗓子眼就被嘴里的牙膏泡沫给糊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这剧烈的咳嗽又导致牙膏泡沫混着唾液涌进鼻腔,辛辣的薄荷味道英姿飒爽地兴风作浪,把陈慈呛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直到现在还觉得真不愧是……耳鼻喉连通,一齐冒凉风。
他在看到血迹的第一时间就把卫生间的房门反锁,脱下了身上脏兮兮的衣服。看着镜子中也算是肌肉分明、身材匀称的白净肉体,他仍旧心有余悸地摸着右边的肩膀。那里没有被贯穿的血洞、没有溃烂的皮肉,甚至连一道疤都没有。记忆慢吞吞地爬上脑海,但他仍然不由得地觉得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场噩梦直到他看着手上还抓着的脏兮兮的、血迹斑驳的卫衣,才不得不承认这一切都真实无比。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也不知道在自己失去意识以后还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和他一起受到袭击的女乘务员怎么样了,或者那个凶神恶煞的怪人怎么样了。他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大口地呼吸,试图盖住从喉咙中流出来的呜咽声。
哭得手指都抽筋了,又神经质地笑得快要背过气去,他才脱了个干净,走进浴室,再出来的时候时间刚好12:3。陈慈穿着肥大的半袖和宽松的长裤,半干的头发上顶着毛巾,走回房间,抄起手机,揉揉红肿的眼睛,开始翻看。除去班级群的消息以及一些公众号的提示,只有两个人联系了他——陈慈固定聊天的对象本就少得可怜,基本上就是老贾和外婆,由于他自身的情况,一些少男少女之间的春心萌动与甜蜜邂逅基本与他无缘。老贾曾经郑重其事地向陈慈请教过他的性取向,毕竟血气方刚的少年怎么会根本不想着哪个妞儿漂亮哪个妞儿招人喜欢呢?当时老贾的表情不说是英勇就义也算得上是庄严肃穆了,然后就被陈慈一套王八拳打翻在地,哀嚎着说你得理解兄弟,兄弟就怕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着兄弟屁股真圆然后他就又挨了没头没脑的一通能砸死老师傅的乱拳。
陈慈也不是不想谈恋爱。作为一个十九岁的少年,作为鉴赏过无数漫画与游戏资深二刺螈,他当然也向往过甜甜腻腻如棉花糖般让人飘飘欲仙的恋爱。但回顾他糟糕的原生家庭,着眼当下的生活状况,一个连高考过后的寒假都要每周做三份兼职的打工战士确实没那个谈恋爱的闲心。
其实陈慈在同学里还挺受欢迎的。一个男同学,清秀好看,校服里总是穿着黑色或者灰色的卫衣,清清爽爽的。性格不错,就是有点懒散,但和同学们处得来,不拉帮结伙但也没有不合群,请他帮忙做点什么事情总是欣然接受。运动细胞也好,收到过学校篮球队的邀请但是因为学业繁忙为由拒绝——可上课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睡觉也就算了,可成绩总是排在班级前五全校前二十之内最主要的是那种神游物外与世无争的感觉,在脑子里要么是游戏要么是女孩要么是念书的一众大男孩里称得上是引人注目鹤立鸡群……好像除了家里穷点没什么缺点了,事实上家里穷对于还上高中的姑娘们,也算不太上他的缺点。
但据说缺点还是有的,而且还的确是从女生们那边传出来的。按理说像陈慈这样的条件应该是拿得了一个渣男剧本处上几个人美声甜的小姑娘的,但是他被女生们诟病的原因是太过敷衍。有正事儿还好,如果找他闲聊的话要么就是不回,要么就是“ok”、“6”、“牛b”一类,久而久之愿意找他聊天的女生也就一个一个都去找别人了。现实生活真的和动画里不一样,没人愿意一直热脸贴冷屁股,没人热衷于追求故作冷淡的叼毛臭屁男。事实上陈慈不是自恃清高,只是他真的懒得打字聊天,再者就是真的没有时间。靠外婆那点养老金根本不够他这一个大小伙子的开销,陈慈自小就精力旺盛,长大了以后越来越能吃,一顿就能吃掉外婆一天的养老金。饭都要吃不上了,还不赶紧去赚点外快养家糊口,哪还有心思去谈恋爱?
言归正传。联络他的人有两个,一个是“老贾”,一个是“毛妹”,阿芙罗拉。
老贾的昵称是“我不是特务j”,相比之下阿芙罗拉的就很简洁,一个大写的“v”,陈慈猜是维克托利亚的首字母。
他先点开老贾的聊天框,是昨晚的消息。只见对面发了张图片,是他和女朋友的一张自拍,背景是不知道哪里的小酒馆:“慈哥我今晚去你家睡了啊,懂的都懂,不懂的也帮忙应付一下,回头请你吃饭”,最后配了个小人儿鞠躬的表情。陈慈翻了个白眼,回了个“1”,表示知道了。
然后是阿芙罗拉的消息。这个俄罗斯女孩的头像是她本人,照片上的她捧着一只布偶猫,将半张脸都埋在猫的怀里。窗外的阳光将女孩本就素淡的金发照得几乎发白,但却把整张照片的氛围感映得温暖。陈慈点开那张头像仔细端详了一下猫和女孩的侧脸,觉得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下午两点,上原街d'cafe咖啡厅。”那个女孩儿的语气在面对陈慈的时候总会让他有种她在发号施令的错觉,“你应该有很多想问。”
“我就说你会来的吧?”女孩用一个反问句加上一个微信自带的黄豆龇牙笑的表情结束了留言。
白白瘦瘦的。陈慈回忆起女孩的模样,心想,一拳下去应该也会哭的很大声吧。
总之,确实会去。但就是因为会去才觉得来火啊,敢情是这些有着各种奇奇怪怪力量的人一早就盯上了他,然后步步为营,机关算尽,搞得他昨晚差点没了命。陈慈心里充斥着一种名为“憋屈”的情绪,比窝囊凶狠一点,比愤怒无奈一点,就只是憋屈。
你们这群瘪三算计我……陈慈叹息。
陈慈回了阿芙罗拉一个“1”,然后把脏兮兮的衣裤装进垃圾袋里密封好,又在上面套了个黑色的塑料袋,准备出门的时候去扔掉。上面沾了太多血迹的衣裤不能要了,虽然这套衣裤是他最喜欢的一套之一。
他去吹干头发,收拾好浴室以后出来在家里走了一圈,才想起来外婆最近去了她的老姐妹家里一起避暑乘凉。陈慈一直是个很独立自主的孩子,所以外婆不用担心留他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他会照顾不好自己。陈慈给自己做了顿还算丰盛的午饭,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过后已经13:2了,他挑了件喜欢的黑色连帽拉链卫衣外套穿上,想了想,踩上一双同样黑色的人字拖就出了门。
陈慈的穿衣习惯还算得上是挺嘻哈的——他喜欢穿比他穿着刚好合适的尺码大一到两个号的衣服。陈慈即便是在严寒的冬天也不会穿高领的衣服或者系上围巾,他会觉得喘不过气来。那些紧身的甚至合身的衣服他也不愿意穿,总觉得做什么动作的时候有衣服挂住就会行动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