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扣家雀(1 / 2)
秋末冬初的季节刚刚下过一场雪,一片枯黄的大地变成了银白色。萧瑟的风刮起裸露的地面上的尘埃和草屑伴着雪一阵阵的袭来,天也变成了昏黄的颜色。吃过了早饭狗剩子穿着光板棉袄连个衣服扣都没系上,光板棉裤用一根绳子系着裤腰。就这样缅着怀在这半条街上踏着雪走过去走回来,脚上的一双破棉鞋都被他踢的开了花。嗨,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些人在家猫着干什么呢?现在的天也不算多冷啊,现在就不出来了?以后怎么办?趴在院子的大门上隔着门缝看着小四家,朱二家,柳小家,这几家院子里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路过常明家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看也没用,什么也看不见,他家的院子就是一窄条,根本就没有院子,只能算是一条过道。大门就像屋子的房门那样严实,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狗剩子没什么意思的往回走着,松开了缅着怀的两条胳膊,棉袄自动的敞开了,露出了肥实的肚皮。可能是感觉到实在太热了吧。不穿棉袄又穿什么呢?别的也没衣服。夏天一件破褂子,冬天一件破棉袄,这就是他的所有上衣,连一件背心都没有。别人家比自己家好点,但也强不到哪去。
跺了跺脚回到家把棉袄赶紧脱下来,扔在炕上。狗剩妈问道:“这是又上哪去了,没有人跟你玩呀?”“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知道都在家猫着干啥呢?一个个跟耗子似的。”
狗剩子实在是一个好动不好静的孩子,让他闲待着简直是煎熬受罪。看着他那直转磨磨的样子妈妈说:“你能不能消停的在那老老实实稳稳当当的坐一会?看你这通晃悠。”狗剩子很不情愿的坐在炕沿上,低着头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发呆了一会觉得是真没意思,一仰身躺倒炕上了。一开始还稳当点,老老实实的躺在那。妈妈一边做着针线活不时的拿眼角溜一溜没老实气的老儿子。老儿子她是真的喜欢,也可能是有了些年纪吧,不知怎么那么疼他。老儿子干啥都行,一学就会,还听话,还仁义,身体还好。就是闲不住,学习是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在家也看不见他看个书,忙忙活活的写完作业就跑了,说不上啥时候才回来。因为学习的事三哥四哥没少说他,大哥大嫂也是劝了一回又一回。这些话就跟没听见,或耳边风似的,没用,一点用都没有。
刚结婚的二姐挺长时间没回来了,离这还挺远,总想去看看她,就是去不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二姐心里就空落落的。
老老实实的在炕上躺了一会,开始像一条大毛毛虫似的这边扭一下,那边扭一下。原本顺着躺在炕上,慢慢地变成斜歪着躺在炕上了,身体还扭曲着,一个人占了半铺炕。妈妈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起来吧,别在那遭罪了。”狗剩子不情愿的爬起来,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就跟圈在小号里的一样。
妈妈又生气又想乐,这孩子怎么这么个脾性,这可怎么办?家里还真得合计合计,这也不是办法呀。
“别在那打蔫了,趁着刚下雪扣家雀去吧。”狗剩子一听就像大梦初醒,扑棱一下站了起来。呦,还没穿鞋,地上冰凉冰凉的。赶紧穿上鞋,穿上棉袄。像兔子一样三蹦两跳就出去了。还挺好,外面的天晴了,风住了,也不那么昏黄了。
几下就上到了仓房上,挪开了压在筛子上的东西,抖落了上面的雪。拾掇利索了开始往下挪筛子,这个筛子是建筑工地筛沙子用的破筛子,很大很重,单凭他是搬不动的,只能一点一点的挪。对准了方向,觉得筛子的两条腿能够着地了。挪得差不多了用手掀了掀,那边已经能往下坠了,又往那边挪了挪,那边开始向下倾斜,狗剩子赶紧猛地使了一把劲,往下一掀只见筛子紧跟着猛地滑落下去。只听见“咚”的一声,筛子掉下去落地了。
狗剩子从不高的仓房上跳下来,敞开怀的破棉袄扑扇开来,就像空中落下来的老鹰。雪沫子飘进怀里,狗剩子禁不住地打了哆嗦,缅起棉袄当做手巾来回擦了擦,马上就没事了。挪动着筛子,拖到了宽敞的地方,清扫了地面的雪。把筛子扣在上面。从仓房里找出了一根好像是特意做这个用的绳子,上面还系着一截木棍。捋顺了绳子,把木棍支在筛子的木框上。又翻出了撸来的谷莠子,撒在了筛子下面。一切停当了,也忙活出汗了。就是这样的天棉袄扣都没系上,还弄了一身汗。
狗剩子赶紧把绳子捋顺进屋里,蹲在门里,门只留了一条小缝。狗剩子就像一只随时就要扑过去的老猫,弓着腰,呲着胡须,定睛的看着筛子。刚开始还不觉得什么,过了一会觉得开始冷了,从门缝刮进了的冷风和雪花吹在他的身上脸上,让他冷得哆嗦起来。不由自主的缅起了怀,就这样门缝的冷风冷雪还是让他不停地哆嗦。
好一会一只家雀也没飞来。狗剩子像是经验老到的猎人猫在屋里一动不动。飞来一只,两只。两只家雀站在筛子外面左看看右看看,还是忍不住一蹦一蹦的进去了,开始啄食了,一边啄食一边不住地四下看着。来的雀多了,在地上不管不顾的啄食着谷粒。呼啦啦来了一大群,直接就钻进了筛子底下。这可能就是示范效应,一看里面的正在贪婪的啄着谷粒,一定是没什么危险,放心的吃吧。这些家雀安稳下来都啄着地上的谷粒,不再四处张望。狗剩子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一拉绳子,木棍倒了,筛子扣下来了。
狗剩子这时候突然不冷了,连跑带颠的过去,看着活蹦乱跳的家雀琢磨该怎么办好,一数有二十多只。雀是扣住不少,怎么往外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