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开端(1 / 1)
这个残忍的故事在那一天的阿尔玛联邦并不稀奇,因为玛隆斯上台后的一瞬间,这个国家遍地都是孤儿。哦对了,覆盖法令上面有一条禁止捕杀低于十岁的儿童。瞧瞧这个词,捕杀。至于为什么,或许他是想给这个本就匮乏的国家留点种子吧。他聪明到以为这些孩子们长大后会臣服于屠戮他们家人亲朋的凶手。
天校玛斯隆斯掌控了局面后于次日即宣布称帝,自封坦图皇,黄盔一世
成立了昙花一现的七大王军。现在盘踞于北罗兰大陆的佣兵团,3号铜轨骑卫团就是当时七大王军的第三军。而第一军居然是由一群镜神的使节组成的天卫团,这是一群整天拿着破拐杖穿着绿鸟袍的传教士,他们认为战争的胜利都是他们对镜神祈福的功劳,当然,崭新的坦图皇也这么认为。曾经有人提议将联邦的第二把交椅,境狮王的位置交给天卫团执剑长,随后他就把那个提议的人和那位拿着破棍子的执剑长吊死在了城墙上。这就说明我们聪明的坦图皇对他权利的占有欲还是很重的,国家前五把交椅就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至于管理这么多累不累的问题他没想过,因为他根本不管,除了他的军队以外所有的主要政事管理者每天都在换人,皇本人对这个荒唐的体制无比满意。这也就导致了在这个国家为官的唯一目的就是滥用自己仅仅一天的权利,拼了命的榨取利益。有人反馈过这个问题,不过坦图皇却说:贪就贪吧,反正就一天能贪多少?
他天真的认为他的国家腐败的仅仅只是一少部分人,这就给腐败的传播带来了很好的途径,既然王都不管,我们为什么要怕呢?联邦的最高政治清扫机构衡奉署,这群查贪官的倒是每天闲的不知道做什么,就像掉进粪堆的清洁工一样。
联邦在一夜之间变了天,很多人还没弄清什么情况就被铺天盖地的恶臭覆盖了,至于那些幸免的人民,他们眼中除了恐惧外还有永远不会被熄灭的仇恨。他们知道他们的幸免只是暂时的,他们的人头就像是被抛起来的羽毛,落在地上是迟早的事。他们也好奇他们昔日威武的旧王为什么在一夜之间就失去了整个国家的势力沦为阶下囚,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街上着黑甲的联邦黑棘军都变成了天校玛斯隆斯带着银色角盔的私人军队刺隆军。
兵变次日清晨,太阳照耀在仑科塔上,没人记得这座历史悠久的高塔当初的用处是什么了,人们只是习惯于这座塔的存在,锈绿色的藤蔓向塔顶不断贪婪的延伸着。塔的底端歪歪斜斜的横着几具尸体,他们倒在地上迷茫的望着这座塔,就像几天前曾在这里狂欢宿醉时一样。斑驳的塔顶是由黄铜打造而成的一把失去了剑柄的断剑,阳光照在上面发出不可直视的光芒,就好像它纪念的那个古老的传说一样闪耀。
不远处小巷的角落里,理烬站在石路上粘稠的血滩里望着被阳光唤醒了荣耀的断剑,他哭了整整一夜,本来就不多的眼泪已经完全放空了,他双眼通红的聆听着城中来自生者的哭嚎,他听出他们的灵魂已经随着哭声消散在浩瀚的阳光里。“麻木”他的心里和这座城乃至全联邦的心里都充满了这个空荡荡的词汇。人民们暂时陷入纯粹的悲痛中无法自拔,暂时又陷入纯粹的愤怒中无法自拔。他看见有些丧失理智的人拿着剑冲向杀完人后依旧在哪里逗留巡视的刺隆军,结局当然是皇帝的精英们再次将他们的心上刺几个窟窿。刺隆军的矛卫们热衷于将他们理应保卫的人民的头颅串在长矛上,滑辘辘的血让他们挂满战利品的长矛时长从手中脱落,他看到又一个矛卫嬉笑着的将长矛捡起,他又看到一个白袍被血完全染成赤红色的银徽尉把一个哭昏了头的老太太从地上扶起来。这种荒唐的局面好像正在被他慢慢存在脑子里。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了。他知道如果这名队长的王再次下令屠杀,他依旧会毫不犹豫的抽出腰间血迹斑斑的队长剑割下老太太的头。
逐渐开始升温的微风像裹尸布一样裹着腥味到处撒,乌鸦盘旋在新鲜的尸体上方嘈杂的候着。理烬的童年止于这个腥气熏天的清晨。六年后玛斯隆斯一命呜呼一走了之,可却给世界带来了一个极其难搞的混蛋。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天的血腥味腐蚀了他的骨头和心肺,这个本应做一名盔甲商人的小家伙从此便对人的肉体丝毫不感兴趣,甚至可以说是无视,无论是把人活剐了还是剥皮碎骨,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他面前的是牛羊牲畜一样,甚至他还会因此流口水。他对死亡毫不忌讳,整天睡觉之前都要高声祈祷他可以死在梦里,他十一岁就开始这么干了,说什么“王八蛋镜神啊带走我让老子亲自对着你来一发吧!”他甚至在传教院里也会这么喊。在别人看来,幼小的理烬就是个从上辈子继承来的流着两百年混蛋家族血统的小王八蛋,因为他们无法解释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他嘴里奇奇怪怪的污言秽语是从哪学来的,没错,连污言秽语都是奇奇怪怪的,因为他骂的东西有相当一部分别人都无法理解。
十岁的理烬走过路面上一滩又一滩的血,他甚至会无动于衷的踩在某个尸体的四肢上。他向前走去,他不断逼近哭声又远离哭声,阳光照在他肿胀着血丝的眼睛里。他望着前方,偶尔跨过一具尸体,他沉重的步伐几次淹没在哭喊声中,他隐约听到自己的心跳。他一直走一直走,他绕开那些带着角盔飘着血袍的士兵,绕开他们的笑声。他心里什么都没想,他只想着他要往前走。温度渐渐升高到他的汗从额头往下流淌。遍地的尸体开始发出阵阵恶臭。腥风拂过他的头发,他感到自己的头发变成了红色。他还是一直往前走,他的心正在被莫名的东西覆盖,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今天的沉默,他觉得他的思想正在慢慢消散,他最后一个念头是他觉得他的想法和地上开始腐烂的人一样,都在经历死亡和陨落。他的双腿其实早已没了力气,可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一直沿着铺满血水的石路向前走。待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太阳已经到了西方群山的山顶,天空上的光渐渐变得浑浊了起来。他又突然感到他的鼻子已经和腥臭味融为了一体。他看到前方有一个穿着银色甲胄带着红色角盔的人正坐在路边擦试着他的剑。他走了过去,那个人停下了手中的活望向他,他看见那个人胸前挂的双斧红铜徽,他知道这是弦长,血骑尉的标志。他继续向那个人走去,这时候那名血骑尉对他的存在丝毫不在乎,他也只是望着这个穿着布衣毫无威胁的小孩,他看到这个小孩布满血丝的眼,他心想他肯定是来复仇的,但是他又做不出任何决定,突然他感觉他好像有点被这个孩子奇怪的眼神镇住了,因为他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活人的光芒。随着小孩的靠近他居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似乎像一把刀子,将他堆满尸体的心扎在他的肋骨上,在理烬离他只有五步之遥时,他竟慌乱的丢下抹布举起了刀。
“你要干什么?”军官问道
理烬不说话
“我随时都可以把你劈开,小子!”他的手竟有些颤抖。
“你是军官吧”他沙哑的声音就像是从一个废弃的喉咙里发出的。
“没错我是,说明你的来意小子!”他居然被眼前这个小屁孩问的有些犹豫的答到。
理烬将目光移向他还残留着些许血迹的剑上,片刻后他废弃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我加入你们,让我加入你们的军队”
他细微的声音落在他的长剑上,像血一样粘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