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见---未知的萌芽（1 / 1）

这次中考，班里六十名同学，全都顺利进入了高中。这并不代表一个乡镇中学的教学水平有多高，而是因为这六十名同学，已经在初二下学期，经过两轮年级排名考试，重新筛选过了。整个年级还有剩下三个班的15多名同学，他们当中有选择复读的，但绝大多数都选择了辍学打工。农村的孩子当家早，除非天生学习的材料，不然便会早早地踏上社会的教习场。

王小廖还是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去高中报道了。这是全县唯一的一所高中，虽然教学质量在市里面排名倒数，但王小廖还是充满了期待，毕竟高中有更多来自其他地方的同学，还有许多未知的可能。报名这天，王小廖东张西望，几乎将整个校园转悠个遍，才揣着母亲给的学费找到了自己的教室。原来重点班居然在平房上课。学校共设6个重点班，都在校园东北角的那一排平房。看着是挺幽静的，但王小廖一直期盼的是像电视里那些孩子一样，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学楼里学习。等领完了教科书，王小廖差不多是最后几个进教室的学生了。

前排的座位几乎坐满了，放眼望去，似乎只有后排靠墙角的位置还空着几个。王小廖抱着书本忐忑地走了过去。一路上，新同学投来打量的眼光让他很不适应。有的同学衣着光鲜，有的同学却还穿着初中的校服。有几个同学显是初中同学，早已聊得热火朝天并不时爆发出一阵有意为之的大笑。又或有几个同学同桌间、领桌间已互相认识，开始了三言两语的闲谈。王小廖本想坐到最靠墙的角落，不想那里却被一个高个子男生占领了。于是王小廖只好坐在他旁边。只是扫了一眼，那人向他投来善意的微笑，并说了一句：“你来得够晚的啊！”“是，我在学校找不到咱们教室，这犄角旮旯的不太好找”。兴许是简短的聊天缓解了尴尬，王小廖放好课本后问旁边那人：“咱们在这等啥？书都领了，下一步就是明天上课了吧？”“上课还早呢，”那人笑着说，“今天下午班主任过来给咱们排座位，排好后还要分宿舍，完后还要军训，你不知道？哎你是住校生还是走读生？”“我住校啊，还不知道宿舍在哪里呢！”王小廖回了一句，不再说话，有意无意地翻着高中的课本。课本比初中的教材大了一倍，看起来也更精美了，浓浓的印刷书香使人感到一阵舒畅，想到即将开始的新生活，王小廖暂时放下了对平房教室的成见。

“同学们好！大家静一静！”听见有人说话，声音不大但中气十足，王小廖抬头向讲台看去。只见讲台上站着一位个子不高，戴着眼镜、理着精神寸头的中年男老师。说完那句话后，他并不着急开口，而是目光缓缓地，以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徐徐扫过每一组学生。他看人的时候脸颊微微下倾，以致眼神从眼镜框上方露出，而不是躲在镜片之后。短短几秒钟之后，整个教室肃然安静下来，再没有一个人说话了。

“同学们，刚才报名大家都见过我了，我今后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整个高中三年，或许有人会上四年。”看到教室安静了，老师开口说道，“你们不要笑，你们当中的很大一部分人，都有可能会复读，所以我将是你们这三到四年之间的班主任。一会儿我按照名单念名字，听到名字的同学，从第一排从左至右，依次向后落座。“张洋！”“到！”“李春香！”“到！”王小廖听见这个名字，下意识地向声音的主人望去，果然，是自己的初中同学李春香，她也考到同一个班了。看见有一个熟人，王小廖心下稍微安稳了点，毕竟在陌生的新环境中，有一两个相熟的同学也是一件好事，起码课间还可以寒暄几句。等到老师叫到旁边这个高个子男生的名字，王小廖才知道他叫吴文。心里偷偷笑了下，这个头起码一米八了，还吴文，果然是“无文”，一点都不文静。吴文听到后答了一声响亮的“到”便向第二排走去，还没走到座位前，老师指了指他：“你先等等，你这个头适合坐在后排。”同学们闻言齐刷刷地看向吴文，并报以一阵哄笑。“老师我个子虽然高，但我眼镜近视啊！我可以坐在靠窗位置，不影响后排同学。”王小廖看吴文一点儿不窃，心下暗暗佩服一声，只见老师又说：“那你也稍等下，确实看不到了我再给你调。”吴文只好又回到王小廖身边，丧丧的样子也真是好笑。“哎，吴文，没想到你这么大个头居然近视！”“身高和眼镜有关系吗？”吴文白了王小廖一眼。等了约莫十几分钟，王小廖被点到名字了。王小廖的座位在第四排的中间一组，与左右两组都只有两张课桌不同，中间这组有四张课桌。坐定以后，王小廖暗暗数了下，前面已有二十多名同学被点名，难不成是按照成绩名次排的座位？想到这里，王小廖又回头看了下吴文，暗道这小子居然比我靠前，真是人不可貌相。

等座位都排好，已是快到课外活动时间了。看了课程表，课外活动之后，有一节自习课，然后才可以放学吃晚饭。班主任安排好座位，又叮嘱了一番军训注意事项，便宣布放学了。王小廖趁着刚才老师念名单的空档，观察了下左右的同桌：左边是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小女生，瘦削的肩膀，细长的手指，看样子应该是一个城里的孩子；右边是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男同学，眼镜炯炯有神，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似乎还抹了某种定型的东西，隐隐透着一股香味。班主任一走，教室中立刻哄乱一片，有继续打闹玩乐的，也有直接开始埋头苦读的，没过一会儿，已经只剩一半的人了。看来这些人一时半会是不走了。

王小廖背起书包，准备去宿舍领被子了。今天晚上，要在学校度过自己的第一个寄宿之夜了。虽然初中的学校也有宿舍，但得益于自己家从小就在镇上开商店，王小廖从未住过宿舍。现在自己也要体会集体生活了，不免有点好奇。还没出门，一个初中的同班同学过来熟稔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王小廖！一起走吧！”王小廖有点不想搭理这个人，因为中考考试中，就是此人一举考了全校第一，抢走了自己的风头。这能怪谁？人家秉烛夜读，自己却仗着以前的老底吃老本，临了没考过人家。刚才排座位的时候，这人在约莫第十的位置。比自己高出近五十分，在本班也只能屈居第十。看来小小的县城就已经卧虎藏龙了，别说到了市里、省里、甚至全国。

愣过神来，自己已经和第十并肩走了数十米。第十名叫赵志强，看名字就知道家长对孩子的期望是志在自强。也不怪农村家长起名简单，多数都是没有深意。比如王小廖，父亲姓王、母亲姓廖，自己就叫王小廖。哥哥王大廖已经辍学两年了，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中意的音乐中专学校父亲又不同意去上，觉得那是不正经的学校。大廖先是跟着父亲开了一年多大货车，现在只身一人在xz给小舅家的表哥表姐开出租。见赵志强走得风风火火，王小廖下意识地也加快了脚步。从小学他俩就是同学，小学时期还没发现他有这么一面，只在武术队里见过他。武术队二年级招人的时候王小廖也报名了，只参加了一个冬天的训练就放弃了。原因只有一个，懒。冬天那么冷，谁不想在被窝里多窝一会儿呢？可这个赵志强就不，偏偏小学五年就他一直坚持了下来。小学毕业的典礼上，王小廖考了全县第三的好成绩，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给学弟学妹们讲话，而赵志强却在典礼上表演了那一套王小廖叫不出名字的套路拳法。不过倒也是耍的虎虎生威，赢得一众家长孩子阵阵叫好。现在赵志强又继续做了高中同学，王小廖心想，也是一种缘分吧！

与其他住校的学生不同，王小廖这一届高一新生，要沿着校门外那条主路，向南直走约摸三公里，才可以到宿舍。校园里有一栋新盖的住宿楼，还未完工，所以他们暂时被安置在了这里。看起来这栋宿舍楼像一家老旧的宾馆，外立面是一种小石子一样的材料，处处凸显着它的年代感。宿管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你们俩哪个班的？”“高一十五班”“给！”每人手里塞进一床被褥，宿管招招手，“你们在三零二！”

等进了门一看，宿舍里并无其他同学。赵志强骂了一句，然后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下铺。来得早就这点儿好，王小廖也选择了靠窗的下铺，与赵志强正对着。“我去吃饭了！你去不去？”赵志强很快整好了床铺，问道。“你先去吧，我今天得去我三叔家一趟。”王小廖回了一句，便懒懒地靠在了被子上。来时父亲专门打电话到家里安顿，到了城里要多去三叔家走动，不要见外。但自己却总不愿意去，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就去一趟吧，免得日后又被父亲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