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次分裂---第一个命运岔路口（1 / 1）

这天晚自习后，王小廖等到了李雪的回信。与自己的热切期盼相反，李雪的信里写的很是平淡与稳重了，大体上对王小廖的道歉和追问没有回复，只是要王小廖向前看，高一所剩的时间不多，要他尽快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来。看完回信，起先王小廖还有点怅然，还以为李雪会马上给予他热烈的回应，但后来又明白过来，要是那样的话，那她就不是李雪了。即便如此，王小廖心里还是开心的，毕竟有那本日记打底，他多少有了些信心：那就好好学习！图一个久长时吧！

学校的传统是在每年的三月十二日植树节这天，会组织高一、高二的学生参加志愿劳动。虽然对于植树的数量、质量并无要求，但是劳动结束后学校会组织评比，最后给优秀班级颁发一个“劳动光荣集体”奖。班主老王在周三这天宣布了此事，同学们一听高兴坏了。因为植树劳动名义上是让学生去忆苦思甜，但心软的老师们往往在这一天让学生们劳逸结合。因此这天劳动占一半，剩下的一半便是野炊与踏青了。老王只有一个要求：不论那天在做什么，都要注意安全，所有人返回时必须立即集合。说完老王笑呵呵地走了，教室里立马炸开了锅。同学们开始三三两两的联络与自己相熟的人，商量着如何准备相应的一应物事。王小廖也心动了，如果植树的时候可以与李雪分到一组，那岂不是太美了？

下午自习课后，杜春生跑过来找王小廖，还带来一个好消息：杜春生让杨心云约李雪与王小廖他们组一个小组，李雪同意了。这属实让王小廖振奋，不过还有个问题，一个小组需要六个人，还差两人。王小廖想拉上李大宗一起，但李大宗拒绝了，原因是李大宗没有合适的女同学为伴，他要与吴文一组了。杜春生拍拍胸脯，这有何难？马上他又联络了班里另外一对早恋的小情侣：李峰与周娜。李峰与周娜从初中时就是同学，且两人已经处了两年了。到了高中，竟然还是一个班，又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这俩人让每一个见了的朋友都认为将来他们一定会结婚。事实上后来也是如此，李峰高中毕业没过两年，就迎娶了娜娜，这是后话了。

解决了小组人员问题，接下来就要讨论共同出钱摊分子的事情。不过王小廖并没有参与其中，一来王小廖住校生活，经济本就捉襟见肘；二来除了王小廖剩下的同学都是城里孩子，他们善意地将他排除在外，而是由杜春生最后告诉王小廖:明天买东西，每人要平摊六块钱。王小廖一听，六块钱，之比自己一天的生活费多一块，没问题。事实上，王小廖是直到多年以后才突然回想起来，当年植树节那天小组其他五个人买的零食中，有酱牛肉、鸡腿、卤蛋、面包、矿泉水、饮料等等。每个同学的包里都塞的满满当当，只有自己的书包里只带了四瓶矿泉水，没错，是给自己两瓶—李雪两瓶。王小廖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一层，整个上半天的时候他卖力地干活，引得三个女同学连连惊呼内行。同去的李峰与杜春生一看，这还了得，风头都让王小廖抢了去，也迅速加入，挥汗如雨。到了午餐时间，小组六人席地而坐，女同学毕竟心细，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桌布铺在地上。六个人中间，只有王小廖与李雪没有承认早恋这件事，其余四人早已两两就坐，甚至还趁着老师不在视线范围内相互喂了几次。这搞得王小廖很是受挫，不过李雪看起来倒是很开心，与她周围的杨心云、周娜聊得热火朝天。

王小廖吃了些东西，见唯独自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索性离开他们独自去了。无事可做，王小廖索性拿起铁锹继续挖坑。今天学生们的任务就是挖坑，每隔一米一个。他们小组分到了6个坑，也就是每人1个，坑的深度约8公分，直径约6公分。王小廖自己的十个坑早就完成了，从小多多少少参加过农田劳作，这让他在这次植树劳动中显得得心应手。“这十个，就当给李雪挖了！”王小廖打定主意，开始一锹一锹地挖了起来，没一会儿，脑袋上的汗水就顺着脸颊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王小廖顾不得擦汗，只是习惯性的甩甩头将汗水从眼睛旁甩开，这时却看到李雪举着一瓶矿泉水递了过来。王小廖接过来咕咚咚一口气干了大半瓶才停下，又将水瓶递给李雪。两人似乎俨然有了默契的样子。就这样王小廖干活，李雪递水，还用自己的面巾纸给他擦汗，没一会儿竟然率先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坐在地埂上休息的时候，李雪问了一句：“你累吗？连我的坑也挖好了。”

王小廖用手抹了抹汗，毫不在乎地说道：“这点活不算啥，我在乡下也经常干。”想到李雪其实是在关心自己，王小廖又补充了一句：“帮你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不累，心里舒服。”王小廖已经没水了，李雪将自己喝过的多半瓶又递过来：“不嫌弃吧？”

王小廖笑着接过来道：“你不生气了？”问完还拧开李雪的水瓶大喝几口，像是证明自己真的不嫌弃。

“我其实一直都没有生气，我对我自己失望，对你也有点失望。”李雪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很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将来想报考一所南方的大学。遇到你以后我一直期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思，没想到你却总是意气用事，经常冲动。我感觉我不能再浪费时间在这些谈情说爱的事情上了，所以那段时间我不怎么和你说话了。我是希望你也可以有自己的目标和理想。。。你有吗？你想过将来要做什么吗？”李雪说完转头看向王小廖。这一幕在王小廖的脑海中停留了很多年：初春的下午，阳光和煦，只有他们两个人坐在地埂上，有风拂动李雪乌黑的短发，李雪的眼镜凝望着王小廖，竟然使他看得入了神。。。见王小廖只是看着自己发呆，李雪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有吗？想过吗？”王小廖这才回过神，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我经常想，我将来要做个富一代。”李雪笑了：“你的愿望听起来简单，实现起来却很难。我的愿望只是短期的，即便上了南方的大学，将来要做什么还没有想好。你的却直接想到了最后。”王小廖那天与李雪说了好久的话，直到集合的哨声响起他们还意犹未尽，相约回到教室再继续。

植树回来后，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散去了。王小廖这一小组六个人还剩下一些零食，他们商议在教室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直到吃完所有东西再回家。经过一下午的谈天，王小廖与李雪仿佛回到了开始那种热络的关系，李雪特意挨着他坐下，言谈间时不时会投来温柔的目光。有一局王小廖选择大冒险输了，李峰要求王小廖抱着李雪在教室里走一圈。王小廖很是激动，率先站了起来，让他开心的是李雪也一脸羞赧地站了起来。王小廖抱起李雪后绕着教室的过道走了一圈，手心里紧张地渗出许多细汗。李雪则一直矜持地窝在他的怀里，像一只温柔的小羊。“这要是在古代，你们就该送入洞房了！”李峰说话间也抱起周娜，然后冲着周娜一笑：“娘子，让我也试试！”周娜连忙骂了一句流氓，开心地笑了。

六人小组完了几轮小游戏后，零食吃的差不多了。到了回家的时间，大家约定五一劳动节的时候，再一起出去玩，每个人都欣然同意。王小廖送李雪回家的路上，又跟她聊了许多。这次是李雪说，他听。从自己的爷爷讲到自己的父亲，李雪的声音轻轻的，每一句话都像一张温柔的手掌抚过他的脸颊。回宿舍后，王小廖第一次失眠了。

虽然这一天过得很充实，但李雪问他的问题还是留了下来。他想做一个有钱人，这是大多数农村孩子的想法。可是如何实现呢？大廖为了挣钱独自去了ls开出租车，听说那两个不仁义的兄妹并没有按照约定给大廖发工资，还时常打骂大廖。大廖有次在跟三叔通电话的时候说了，三叔义愤填膺地说道：“赶快回来吧！不要待在那个地方继续受气了，回来有你能干的！”但母亲听说了后，又打电话过去，让大廖再坚持几个月，将驾照拿到再回来。王小廖听了大廖的事情后，很是生气但也无可奈何。这天夜里，他想了很多，对于怎么实现梦想仍是毫无头绪，似乎只有学习这一条路了。问题是，这条路他走得通吗？

这年春天还没结束的时候，发生了一场地震，学校因此决定暂时取消早晚自习，除了高三学生，高一高二的孩子们都开心坏了。王小廖每天都会迟点回宿舍，他与李雪厮磨不光是为了享受独处的时光，更因为李雪要替他补习数学。这数学老师要是李雪，王小廖的学习积极性那还用说？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王小廖破天荒的及格了，还考了7多分。鹰钩鼻发卷子的时候特意看了王小廖一眼：“你是不是抄了？”王小廖没搭理他，接过卷子就下来了，搞得鹰钩鼻很是没面子。路过李雪的时候，王小廖向她眨了眨眼，那意思是“多谢宝贝儿，及格啦！”李雪也很开心，毫不掩饰地冲他笑笑，算是回复了“功夫不负有心人，还要继续努力哟！”

过了期中，文理分班的消息不胫而走。虽然外界吵吵了很多年要高考改革，素质教育，但真正实行起来阻力与困难不知道有多大。王小廖想报文科班，但家里不让，原因就是那句“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王小廖想知道李雪的打算，李雪只是回了一句，还没想好，便不再提分班的事情。虽然王小廖与李雪还是照常每天一起回家，一起学习，但他隐约感觉出来李雪有一丝异样，她总是不经意间悄悄地叹口气，一问原因却又说没事。自从那次送李雪回家的时候亲了一下她的脸蛋，他们的亲昵举动似乎到此而止了。两人一起学习的时候，王小廖被李雪甜香的口气弄得心直痒痒，但也仅仅是拉拉手而已。

分班的时间很快到了，李雪问王小廖决定好了吗，王小廖说打算听家里人的，选择留在十五班，这里将来是理科班。王小廖问李雪要选哪个，李雪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轻轻拿出了那张自己早已经填好的意向表。她选了文科，将来会在十六班。王小廖明白了，这阵子李雪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或许跟选择文理科有关。王小廖记得李雪的日记里写过，她很喜欢文科，看来选择文科是一早就决定了的。但是之前惆怅是不是因为王小廖的缘故呢？王小廖现在不敢确定了。对于这个自己喜欢了好久的女孩子，他仍然捉摸不透。她看起来与自己已经是一对了，这在班里所有同学眼中都是既定的事实，但她却又似乎刻意与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让王小廖觉得李雪很像那首《波斯猫》中唱的一样：她总是若即若离若隐若现。

这学期还有一周就要结束，学校计划在期末考试前完成分班，这样下学期开始后学生们便要直接来新的班级报道了。有的女孩子已经准备好了同学录，在教室里开始一一传阅填写。一时间班里洋溢着一种莫名的忧伤情绪。王小廖传了一张纸条给李雪过去，想问问李雪有没有什么话留给自己的，李雪并没有回复。王小廖只好在别人的同学录里翻看李雪的留言，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果然，在其中一页中，留着李雪的留言：最喜欢的书《***的葬礼》；最喜欢做的事情—发呆、读书；最喜欢的人---看到这里，王小廖急忙向后看是不是自己，不料答案让他大失所望---爷爷。李雪说过自己从小跟着爷爷长大，自然感情很深，只是她的爷爷已经去世了。王小廖默然地将同学录传给李大宗，他并不打算在上面写点什么。李大宗接过后，一顿狂草，随机传给下一个人。“对了，你选文科还是理科啊？”王小廖想起来还没问李大宗去哪个班，随口问了一句。

“我当然是文科，我文笔那么好！嘿嘿，李雪不是也去文科班嘛！哈哈！”李大宗贱贱地回了一句。

王小廖此时却已经没有心思与李大宗斗嘴了。选定文理科后虽然不是不能再改了，但现在的分歧却说明他与李雪真如李大宗当初所说那样“有缘无分”了。王小廖长叹一口气，心里倔强地想着，分班而已，并不能真正将我和李雪分开！可事实真的能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