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欲倾(1 / 4)
时至夜半,山头暑气也未见消解,连那穿堂风也是闷热的,人在其中如置身蒸笼,昭衍自恃内功高深不觉如何,殷令仪的额发已然汗湿,可她脸上不见半分酡红,连唇也惨白得没了血色。
昭衍的性子虽有些刻薄,但对待女子总比旁人多出三分温柔宽厚,见殷令仪的脸色实在难看,他主动蹲下身来,道:“前头还有一段路,我背你走。”
殷令仪既不逞强也不忸怩,她道了一声谢,安静地伏在昭衍背上,分明是个成年女子,重量却与半大姑娘相差无几,擦去粉妆的肌肤显得格外苍白,如此近的距离下,昭衍能够清晰感知到她的心跳和呼吸声,较之旁人既慢且轻。
气血两亏,体虚神衰。
昭衍心里转动着念头,没有急于借故与她攀谈,他扮演着一个不甚入流的绑匪,背着过于顺从的肉票一路向前,脚下如御风疾行,却没让背上的殷令仪感到半点颠簸。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后,他们穿过了迷雾林,遥遥望见了前方那处断崖和在风中摇晃的长桥。
百丈峰上层云坠,木栈桥下大江流。
昭衍将殷令仪放下,发现她的双肩在微微颤抖,遂将手掌抵上后心渡去一点柔和的极阳真气为她驱寒,而那股真气甫一入体便化作了千丝万缕,本该顺着血液流动迅速蔓延到殷令仪的四肢百骸,可事实大大出乎昭衍的预料,殷令仪的身体如同木雕泥捏的一样,奇经八脉无不滞涩,连气血运行也极为不畅。
他眉头一皱,正惊疑不定时却听殷令仪道:“未经允许,擅自探看他人内体,非君子所为。”
昭衍眉梢轻挑,从善如流地将手收了回来,殷令仪这才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药瓶,往掌心倒出五颗,和水咽下,脸色逐渐好看了许多。
“你患病在身?”
“老毛病了。”殷令仪摇了摇头,“此病不传人,你不必担心。”
昭衍倒不在意这些,道:“在山上时你没少出面打理诸事,每每见着皆是一派如常,莫非都是吃药硬撑?”
见殷令仪颔首,他回想起鉴慧先前说过的话,追问道:“敢问郡主所患何病,又是哪位良医问诊?”
平南王殷熹是当今硕果仅存的宗室藩王,他未纳侧妃,膝下儿女皆为正妃所出,长子袭世子位,长女亦有长平郡主的封号,昭衍如此称呼殷令仪算是中规中矩,并无僭越失礼之处。
殷令仪看了他一眼,坦然道:“五年前,殷先生亲自为我看诊辨症,是为血虚绝症。从那以后,我便一日离不得药,开始只日服一粒,后来不断加量,如今得服用五颗才能缓解镇痛,否则连路也走不得。”
昭衍心里猛地一跳。
所谓血虚绝症,是一种由肾虚肝弱而引发的不治之症,以骨节剧痛、常发高热、出血不止和气血枯竭为特征,发作快慢因人而异,有的不过能活数月半载,有的却要受一至四年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