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1 / 1）
钟子义来到一片开阔地面，此处正是泰山中天门。只见十多个人你来我往，正斗得异常惨烈，招招狠辣，任何一人稍有不慎必然非死即伤。钟子义定睛细瞧，居然大都认识。原来是丽江五鬼与北海神蛟石大松等人性命相搏，燕山神狐令狐威也在其中。钟子义惊喜之余却又担心，惊喜的是在这里巧遇故人，担心的是丽江五鬼的安危。丽江媚娘罗小寻年纪最小，却最爱逞强，与石大松这样的一流高手过招，随时都会丢掉性命，她那点刁钻手段是赚不到石大松的。
关键时刻须得出手相助。钟子义主意已定，游目四顾，见旁边站立几个道姑打扮的女子。为首一人瞧上去年纪较大，面色苍白，手握宝剑，神情似乎十分关心场中变化。钟子义不知是敌是友。又见不远处一面巨大的石壁前，有一人用手指正在石壁上刻字，神情十分专注，对身旁的打斗似乎充耳不闻。钟子义认出此人正是吐蕃国师赞诺悉，心下甚是惊奇，却也无暇细瞧他在写些甚么。目光落回场中，很快发现丽江五鬼功夫大有进境，比之一年前与自己打斗之时明显不同。罗小寻也有所长进，出招沉稳了许多。钟子义心中暗暗称奇，心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此言不虚。钟子义哪里知道，丽江五鬼虽然功夫有所进境，可眼前是在与对手性命相搏，远不是一年前与钟子义那般的打斗，出招自然有很大不同。不过，当时钟子义与丽江五鬼相斗也没用上全力，临敌经验又少，没料到罗小寻会突施暗算，这才中了她的毒粉。
钟子义见那石大松左腿一拐一拐的，行动甚是不便，暗忖道：“那日一剑砍在他的腿上，以为这条腿必废，居然被他用续骨膏医得大好了。”见他每发一掌，威力巨大，暗含着精妙变化，只可惜没有右掌跟进配合。即使这样，一个残废之人，气势上丝毫不输。场中有他的三个徒弟助战，更有其师弟燕山神狐令狐威在此。令狐威功力虽不及石大松，又曾被吐蕃国师一掌击伤，现时明显已经调理正常，掌风甚劲。丽江五鬼一时竟也无计可施，却是个个报仇心切，抖擞精神，奋力迎战。老三罗鬼身形飘忽，专斗燕山神狐，一条绳镖上下翻飞，气势上丝毫不弱于对方。燕山神狐令狐威主要吃亏在年纪上，毕竟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了。常言道：拳怕少壮。即便如此，二人这场鬼狐大战，让钟子义眼前为之一亮，心中暗喝精彩。
再看那老大罗英，吼声如雷，勇斗石大松。虽是刚猛异常，面对北冥神掌却无破解之法。石大松掌风凌厉，罗英只能趋避，不敢硬接。钟子义忍不住提醒道：“攻其下三路。”罗英瞟眼见钟子义到来，精神为之一震。听到他的提醒，心中恍然大悟，真是当局者迷，自己竟然没有想到石大松腿上的弱点。随之招式一变，两枝精钢判官笔疾风暴雨般攻击其下三路。
此时，石大松也瞧见钟子义到来，眉头微皱，心中一股恶气上涌，又听见他提醒对手，更是恼羞成怒，狠狠地瞪一眼钟子义，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全力守护自己的下盘。站在不远处的那位年长的道姑，瞧一眼钟子义，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转头继续关注场中。
义端和尚站在钟子义身边，不住的啧啧称奇，连说这些人武功好生厉害，当真是见所未见，今日大开眼界。他见钟子义并不理会自己，讪笑道：“钟大侠，这位便是泰山石敢当石大松。此人武功高深莫测，堪称武功天下第一。洒家很想结交，他却傲慢无礼，从不理会洒家。”钟子义只是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义端忽道：“咦，他的腿怎么啦？好像是受了重伤，一瘸一拐的，使不上力。”钟子义随口应道：“那是数月前被钟某所伤。”义端和尚闻听此言，惊异地凝视钟子义，不再言语，心下却是惴惴，暗道：“石大松这样的武林界一等一的人物都被他所伤，他若想要洒家的小命还不是探囊取物一般……”想到这里脑门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钟子义纵观全局，心想：“石大松这个卑鄙小人，害死了白眉道长，今日丽江五鬼寻仇，钟某需助他们一臂之力，早些结束这场争斗才是。”钟子义想至此处，计上心来。眼见石大松撤步急避混江神龙罗英的攻击，钟子义瞧得真切，手指轻弹，一粒石子直奔石大松的右脚脚底，不偏不倚，正好撞在涌泉穴上。只见石大松一个趔趄，左腿有旧伤，不能受力，登时摔倒在地。混江神龙是何等样人，岂能错过这大好机会，两枝判官笔几乎同时插入石大松体内，紧接着飞起一脚，将石大松踢出，恰好滚落在那位年长道姑近前。只见这位道姑手中长剑递出，“噗”的一声，补上一剑，跟着一脚又踢回混江神龙近前。
恶有恶报，害人者终害己。石大松接连受到如此致命攻击，登时一命呜呼。混江神龙罗英长出一口气，眼望道姑，沉声道：“师叔，我们为师父报仇了！”钟子义心中一震，猜出这位便是莲儿师父峨眉派掌门白云师太。
再说那石大松的三个弟子，眼见师父倒地，血流满地，同时惊呼一声，无心恋战，奔到师父石大松近前察看伤情。白云师太见阿泰阿山二人，心中恶气陡增，想到这二人是害死师兄白眉道长的帮凶，今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并杀了二人为师兄报仇，一时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和声誉，手中长剑挥出，竟是峨眉派绝命杀招“影下飞鸿”。事起突兀，这二人哪里能够躲过，双双栽倒在地，陪师父去了。此时，阿清见师父和两位师兄死在眼前，大惊之下，知道自己性命不保，反抗也是徒劳，于是将手中兵刃抛下，跪在师父身边等死，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怜模样，着实令人唏嘘。丽江媚娘罗小寻上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见他毫无反抗之意，却也不忍下手。正在犹豫之际，白云师太沉声道：“小寻，此事与他无关，留他一条小命吧。”罗小寻撤步站到钟子义近前，笑嘻嘻的正欲与钟子义搭话，忽觉身后劲风扑来，心中一愣，暗道：“不好！”钟子义也已察觉不妙，情急之下，伸手一拉罗小寻，将罗小寻抛出丈外。几乎同时，钟子义只觉后背劲风急袭，知道无法躲避，情急之下只好反掌向后砍击，就听“嘭”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又是“咔嚓”一声轻响。众人惊呼声中，只见令狐威已被罗鬼的绳镖缠住小腿，在空中翻转。罗鬼手中绳镖一抖，将他甩出。燕山神狐骨碌碌滚到了山崖之下，即使不被摔死也必重伤，只怕再也不能行走江湖。
原来，燕山神狐令狐威在与老三罗鬼打斗之时，眼见师兄石大松和二位师侄阿泰阿山相继毙命。令狐威心中悲怆，知道自己一人回天无力，眼下只有逃走方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于是虚晃一招逼退罗鬼数步，瞅准机会偷袭罗小寻。却被钟子义打横里相救，燕山神狐见钟子义后背大露，天赐良机，于是跟进一招“蛟龙出海”，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击中钟子义后背。钟子义挥掌向后砍击，恰好击在燕山神狐的肩胛之上，“咔嚓”一声，燕山神狐左肩琵琶骨断裂。此时，罗鬼的绳镖也已缠住了燕山神狐的小腿，甩手将其抛下山崖。
钟子义向身后挥出一掌后，身体向前趔趄着踏出几步，口中一口鲜血喷出，脸色苍白，几欲摔倒。罗英等人急忙上前扶住，连声叫道：“钟兄弟，钟兄弟。”罗小寻更是“钟大哥”叫个不停。钟子义在混江神龙等人搀扶下，坐在地上运功疗伤。白云师太见状，知道此人是友非敌，心中即钦佩他的神勇，又感激他出手相救。从怀中取出一粒在峨眉山配制的“九阳还魂丹”送入钟子义口中，然后坐在其身后，出掌按在钟子义后心，助其疗伤。钟子义感觉后背一股热力缓缓流入自己体内，心中感动，却不能言。
那义端和尚眼见石大松等人死在当地，堂堂燕山神狐也被打断琵琶骨抛下山崖，义端和尚知道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杀人如同杀一只小鸡一般，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不敢有半点妄言，只有坐在一边呼呼喘气，嘴里不停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吐蕃国师赞诺悉似乎心无旁骛，专心刻字。待刻完最后一个字，手指在石壁上轻弹，恰好弹出一个句号，而被弹起的石块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竟奔混江神龙罗英飞来。罗英闻听暗器破空之声，抬手用判官笔一挡，只听“叮”的一声，石块改变方向，竟向数丈外一株松树飞去，“噗”的一声嵌入树干。赞诺悉微微颔首，轻哼一声，大踏步走上前来，质问道：“丽江五鬼浪得虚名，好不要脸。”不容丽江五鬼分辩，目光移向坐在地上为钟子义疗伤的白云师太，又道：“还有你，白云师太，堂堂峨眉派掌门人居然也会暗施偷袭，两个无名小辈也不放过。”吐蕃国师赞诺悉连连摇头，下颌胡须在微风中飘动，脸上尽是鄙夷之色。白云师太听他揶揄挖苦之语，字字犀利，心中寻思如何应对，苦于当下不便分心，于是微闭双目，只顾用心为钟子义疗伤。
立在白云师太身后的徒弟却受不得这个。大弟子红菊脸涨得通红，她本是个性情温和，不善言辞的女子，此刻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二弟子红芍却是伶牙俐齿，见师父无暇分心，秀眉一挑，忍不住接言道：“大和尚所言有失偏颇。你来自西域，那里肯定有很多野狼，如果你的父兄被野狼吃了，你定会杀死那只野狼，发现还有两只狼崽子，你会心慈手软留下它们的性命吗？况且，石大松那两个恶徒是害死我师伯的帮凶，杀死他们两个还要讲究甚么手段吗？”吐蕃国师赞诺悉闻听此言，心中不快，见冲撞自己的是一位美丽姑娘，当着这么多人在此，自己实难发作，只是怒目而视道：“胡说八道，强词夺理！胡说八道，强词夺理！”
赞诺悉眼见躺在地下已经毙命的石大松，忍不下心中这口气，用手一指石大松，又指向混江神龙等人，怒道：“咱们有言在先，我与白云掌门旁观，谁也不许出手，本国师听从鬼丫头的建议，到那边石壁旁刻上岳飞的《满江红》。说好的如果这首词刻完后，双方不分胜负，石大松须得传我北冥神掌，眼下石大松已死，白云掌门失信在先，补了石大松一剑，从此世上再无北冥神掌，你们说吧，此事如何了断。”
丽江媚娘罗小寻一直守护在钟子义身旁，担心赞诺悉突施毒手，因此不敢多言，唯恐激怒他，只想着如何打发走这个难缠的家伙，听到赞诺悉这番话，罗小寻头脑中灵光一闪，应声答道：“大国师，您是何等身份？怎能屈尊下求这等下三滥的功夫？况且北冥神掌有甚么了不起？那日在鄱阳湖千鸟岛燕岛主府上，燕山神狐还不是被大国师所伤么！可见北冥神掌徒有其名，岂能与你的家传绝学金刚伏魔掌相比。”罗小寻说到此处，嘿嘿一笑，不等赞诺悉回话，又道：“大国师，小女子有一个妙计，不知大国师是否愿意倾听。”
吐蕃国师赞诺悉知道罗小寻鬼灵精怪，但听了她上面一番话，心里很是受用，脸上怒容渐退，疑惑道：“鬼丫头，卖什么关子，本国师不会上你的鬼当。”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很想知道。
罗小寻又是嘿嘿一笑，目光在众人脸上掠过，似是在征询大家的意见，此时在场众人也都甚为好奇，与赞诺悉一样，很想知道罗小寻的妙计是甚么，更想知道是甚么武功才能吸引这位吐蕃国师。赞诺悉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软语追问道：“丫头，快说你的妙计，别婆婆妈妈的好不好？”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罗小寻收敛笑容道：“大国师莫急，其实也没甚么高明，请问大国师，当今世上甚么武功克制北冥神掌？”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吐蕃国师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应声道：“南冥神掌！”罗小寻道：“对呀，大国师何不快去玉龙雪山寻找李若山，却在这里浪费时间，南冥神掌岂不是比北冥神掌强上千倍万倍？”赞诺悉摇头叹息道：“丫头所言极是，不过，李若山没在玉龙雪山……”罗小寻故作惊讶道：“他没在那里么？大哥知道他在何处么？”罗小寻侧头询问站在一旁的罗英，混江神龙罗英摆手道：“确是没在玉龙雪山，至今我们也没有寻到他的下落。”赞诺悉确信罗英没有欺骗自己。踏上两步追问道：“罗姑娘可有他的消息？”罗小寻皱眉道：“我若知道，又何必隐瞒？”赞诺悉忽道：“也许他知道。”言未毕，一掌拍出，竟奔钟子义而来。此时钟子义坐在地上运功疗伤，毫无还手之力。丽江五鬼等人惊呼之声迭起，拳掌兵刃齐出。赞诺悉身形一晃，却已欺到白云师太身侧，举掌劈下。这一声东击西的手段大出众人意外，让人防不胜防。此时，白云师太双掌相叠在钟子义的后背之上，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与钟子义体内微弱内力浑然融合于一处，在任督二脉间缓缓游走。白云师太知道若是此刻抽掌抵挡，必然加重钟子义的伤势，甚至性命不保。白云师太一咬牙，只好身子一歪让肩膀硬接一掌。哪知赞诺悉的掌力刚一触到她的肩膀倏忽收了回去，即使这样，白云师太还是觉得肩头火烧般的疼痛，知道自己并无大碍，心中稍安。原来，千手书生罗难危急中同时发出三枚暗器，其中一枚石子恰好飞向赞诺悉的手臂曲池穴，赞诺悉无奈，只得收了掌势，不待他左掌发出，白云师太身后的两名弟子红菊和红芍手中长剑同时递出，一个攻其上三路，一个攻其下三路。赞诺悉急退两步，待要再上，丽江五鬼早已将他团团围住，哪里还有下手的机会。
丽江媚娘罗小寻娇声怒斥道：“吐蕃国师好不要脸，为你指一条明路你不走，竟然欺负无法还手之人，你才是真正的卑鄙龌龊！”赞诺悉经此一骂，满脸通红，自知理亏，闷哼一声，以金刚伏魔掌与丽江五鬼打在一处。这边，红菊和红芍仗剑守护在师父身旁。石大松的小弟子阿清坐在尸身边，目光惶恐呆滞。
义端和尚见此情景，担心自己的小命也丢在这里，于是爬起身来便欲溜走。刚蹭出几步，一眼望见山下一队金兵装束的人，正急匆匆往这里赶来。片刻之间，这些人陆续来到中天门这片平地上，义端和尚见到为首之人，顿时喜形于色，忘乎所以。大喊道：“大哥！你来啦！快把这些人统统抓起来！”带队之人正是义端的结义兄弟耶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