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最是临别话语时（1 / 1）

钟子义下山之时，见那阿清兀自坐在一旁发呆，心中有所不忍。丽江五鬼与白云师太快意恩仇，心中满足，哪管阿清死活，一行人慢慢往山下走去。

空山寂静，偶有鸟鸣。阿清见众人走得远了，这才爬起身来，寻了一处地方，将师父和二位师兄掩埋好，拜了几拜，一个人心灰意冷地走进泰山栖霞寺，从此做起了和尚。

丽江五鬼与师叔白云师太相见言欢，大家一路说笑向山下走去。罗小寻见钟子义虚弱无力，走至山路崎岖之处，便会出手搀扶，极尽关怀柔情。

一行人来到一处比较好走的开阔路段，白云师太停下脚步歇息。钟子义凝聚真气，紧走几步，来到近前。白云师太见钟子义面色苍白，关切地问道：“钟大侠感觉好些了么？我这里有一瓶‘九阳还魂丹’，钟大侠可在早晚各服一粒，每日运功疗伤，渐可痊愈。”钟子义接过药瓶，拜谢道：“晚辈好些了，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旁边罗小寻忧心忡忡地说道：“师叔，杨姊姊在临安府西湖畔被一个白发婆婆掳走了，至今不知下落。”白云师太惊道：“你是说红莲么？”罗小寻道：“正是。”白云师太道：“红莲这丫头非要独自下山……”罗小寻身边的红芍姑娘微笑道：“你知道么？我们姊妹四人，都有一个红字。”罗小寻笑道：“我最爱穿红裙子，三位师姊都叫甚么名字？”红芍说道：“我叫红芍，这是大师姊红菊，三师妹叫红梅，现在峨眉山上看守门户。”罗小寻拍手笑道：“你们的名字真好听，我这名字差得远了。”白云师太心中焦急，嗔道：“少贫嘴，小寻，快说红莲的事情。”罗小寻一吐舌头，收敛笑容，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讲述一遍。罗英偶尔在旁补充一句。

自丽江到永州及至后来的临安府西湖畔，特别是杨红莲救助司马帮主一节，差点丢了性命，罗小寻讲到动情处，忍不住泪水涟涟，却只字不提钟子义与杨红莲相认之事。白云师太凝神倾听，得知徒儿被一位白发婆婆掳走后，面色阴沉，凝眉苦思。希望能从过去的记忆里搜寻到这位江湖人物，竟无一丝头绪。忽而，目视罗小寻幽幽问道：“你说红莲要杀雪山樵夫岳雷之时，受人阻拦，负气出走，这位阻拦之人是谁？”罗小寻道：“是我师父，还有就是……”一旁的钟子义扑通一声，跪在白云师太身边，满面愁容，诚恳说道：“那是晚辈，岳雷对晚辈有救命之恩，实难下手。恳请前辈一定要找到莲儿，晚辈感激不尽。”白云师太见状，奇道：“钟大侠何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折煞老身了。红莲是敝派弟子，自然会倾力搜寻，何劳钟大侠如此看重？”钟子义随将与杨红莲相认之事说了，并将自己在西湖一带数次寻找红莲无果，后来又无故被人陷害，以至于无法在江南立足，为了找到那陷害自己之人，只得来到中原探查等等讲述一遍。白云师太静心听他讲完，深感惊奇。长叹一声道：“原来如此！钟大侠竟是钟相之子。”罗小寻道：“钟大哥所言句句是实。”白云师太嗔道：“小寻，你既知道，适才为何不说？”罗小寻瞧一眼钟子义，脸上露出调皮的微笑，掩饰道：“这个最好是钟大哥说出来才好。”

白云师太不再理会小寻，隐隐忆起二十多年前往事。幽幽说道：“当年洞庭湖大战，危急之时，我受人之托……为了救出莲儿，我这条命也差点丢在那里。”白云师太忽然停住，惊道：“白婆婆，难道是她？萧白玉？”钟子义忙道：“对对对！萧白玉，司马帮主也猜测是她。只是不曾说出此人来历。”众人不知其中缘故，如在雾中。

白云师太面无表情，口中念叨：“萧白玉……萧普贤女……好一个萧普贤女……”众人不解其意，罗英抢道：“师叔，萧普贤女又是谁呀？急死侄儿了。”白云师太瞪一眼罗英，厉声道：“你急甚么？师叔也只是猜测，又没见到此人，如何知晓？”罗英自知失礼，唯唯诺诺道：“师叔教训的是。”丽江五鬼个个陪笑，不敢惹恼师叔。

白云师太见他们五个恭恭敬敬的样子，缓和一下语气，说道：“既然你们好奇这位萧普贤女是谁，师叔便讲给你们听听。”众人大喜，于是一边走，一边听白云师太讲述一段久远的传奇故事。

萧白玉是萧普贤女来到中原后的化名。她原是北辽萧太后。此人不仅长得美艳，而且天资聪慧，颇有能耐，杀伐果断，堪称女中豪杰。无奈生逢乱世，此时北辽太过弱小，很快便在宋国和金国的夹击下灭亡了。萧普贤女逃离燕京，辗转来到江南。此人深恨宋国，为泄国破家亡之恨，图谋刺杀宋国高宗皇帝，只因皇帝身边武士众多，未能得逞。后来洞庭湖大战后期，杨么兵败托孤，当时杨红莲出生仅三月余，白云师太抱起莲儿，手握问天剑，只身突出险地。没成想半道上萧白玉挡住去路，乘人之危，欲夺问天剑。白云师太大怒，挥动手中利剑，施展峨眉派剑术绝招，这才将其打败。萧白玉手臂被划伤一道口子，血流不止，自知不是对手，这才落荒而逃。白云师太无心追赶，只想尽快将杨红莲带走。

白云师太讲完这些，思绪还沉浸在遥远的过去，一时间默不作声。罗氏兄妹等人惊叹不已，啧啧称奇。罗小寻更是兴奋，问个没完。一行人继续向山下行走，众人各怀心事。钟子义心事尤重，此时此刻，倍加思念莲儿。心中默念：“莲儿啊，你在哪儿？”红芍悄悄走近身侧，递给他一片树叶。狡黠一笑，悄声道：“钟大侠，看我用绣花针刺的字如何？是否合你当下心意？”钟子义心下疑惑，只见树叶上四行秀气小字映入眼帘：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乡远去不得，无日不思量。钟子义看罢，感觉每个字犹如千斤铁锤，重重敲击着他的灵魂，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到了泰山脚下，白云师太停下脚步，转身环顾众人道：“师兄之事已了，就此别过罢。”罗英道：“师叔要去临安府么？”罗小寻急不可耐道：“师叔，我们与你老人家同去。”白云师太眉头微皱，说道：“钟大侠受伤不轻，你们几个好生照料，待寻得莲儿后自会给你们讯息。”钟子义抱拳道：“烦劳前辈了。”白云师太道：“莲儿是老身的弟子，本门弟子有难，做师父的岂有袖手旁观之理？”钟子义连连称是，并说道：“待晚辈查出真相，定当到临安府与前辈会齐。”白云师太面露笑容道：“那就看钟大侠的造化了。”顿一顿又道：“峨眉山随时欢迎钟大侠光临，莲儿应是翘首以待。”

钟子义知其话外之意。白云师太这是认可了他与莲儿的婚事。钟子义脸上微微一热，欣然道：“晚辈定当拜谒峨眉宝地。”丽江五鬼不知话中深意，纷纷要去峨眉山。白云师太点头道：“好好好，你们只管同去，大家就此别过吧。”说完手中拂尘一扬，打个起手。众人见状，只好抱拳作别。

目送白云师太与弟子们远去，钟子义和丽江五鬼转头直奔金兵大营而来。早见耶律定站在营门前，旁边有义端和尚相陪，另有两排金兵金将列队欢迎，鼓乐齐鸣，颇为隆重。钟子义及丽江五鬼哪里有过这样的礼遇，个个不由得喜形于色，忘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