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魅影萍踪（1 / 1）

“没听见我说话么？”杨红莲和罗小寻犹豫未答之际，妇人忍不住冷冷的追问一句。罗小寻见她如此冷漠霸道，本欲发作，念她远比自己年长，俊目流转，转怒为笑道：“实不知姊姊喜欢哪个称呼，不如就叫前辈姊姊吧。”“好个贫嘴的丫头，不过，我喜欢这个称呼。”妇人面露一丝微笑。杨红莲瞧得真切，于是也大胆的插言道：“前辈姊姊当真是优雅清高，非寻常人可窥一斑。‘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前辈姊姊苦寻知音，至今却依然独来独往，甚是失落，是也不是？”妇人心事被她猜中，不由怒道：“两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不知好歹，小心我……”妇人举目在二位姑娘脸上扫视，见二人一脸无辜的模样，又是如此清纯可爱，妇人有些不忍，收起怒容，抬起左手撩一撩鬓边白发，冷冷的说道：“谁说我没有知音？我的知音可谓是千古第一才女，岂是你等小辈所能知晓的？”杨红莲脱口而出道：“晚辈曾听师父说过，当世唯有一人堪称古今第一才女，前辈姊姊的知音定然就是此人了。”“咦？此话怎讲？”“前辈姊姊适才所唱词曲《渔家傲·雪里已知春信至》就是此人所作。”“丫头竟然能够说出这首词。”妇人不禁讶然，心下微微一动，面上依然冷若冰霜。

罗小寻丝毫不懂她们的对话，疑惑地瞧着这位白发婆婆，又瞧瞧杨师姊。妇人目光凝固在杨红莲的脸上，忽道：“你会读书写字？”杨红莲见她目光扑朔迷离，脸色苍白，虽然久经岁月打磨，仍难掩清秀容颜。心中暗道这位前辈年轻时候定是个大大的美人。眼见妇人开口问话，似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杨红莲应声道：“是的，晚辈读过一些书，都是我师父教的。”“你师父是谁？”“当今峨眉派掌门人便是我师父。”杨红莲自豪的说道，丝毫没有察觉对方的表情变化。妇人道：“嗯，你还会哪首词，唱来听听，我来为你伴奏。”杨红莲想了想，敛容唱道：“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杨红莲动情的吟唱，联想起自己的身世，不由得神情落寞。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妇人嘴里轻轻重复着，身体似乎微微颤抖。怀中琵琶发出激越昂扬之声，似有千军万马奔腾，更有兵戈撞击的冷飒。罗小寻毕竟行走江湖，隐约听出刀剑之音，只是场面过于宏大，不由听得呆了。杨红莲自小接受音律，习武空隙，白云师太也曾教习琵琶，故此知晓此曲，正是古曲《十面埋伏》。许久没有丝竹之声，今日得闻此曲，早已沉浸其中。恰在激越昂扬处，琵琶骤停，倏忽间，妇人左手抱起琵琶，身体向前掠出，右手一探，竟将杨红莲拎起，拔足向前飞奔。身法之快，杨红莲居然没能做出反抗。罗小寻只觉一团白影闪过，待回过神来，奋力追赶，竟然被撇下好远，转眼不见了踪影。事起突兀，罗小寻独自站在冰天雪地里大喊姊姊，平生第一次如此惊慌失措。

待得罗小寻茫然走回山洞附近时，时间已到酉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众乞丐站在湖边等待，瞧见只有罗小寻一人走了回来，面容呆滞。众人疑惑，陈豹以为杨红莲掉进了湖里，急切的问道：“罗姑娘，发生了甚么事情？杨姑娘掉进湖里了么？”罗小寻回过神来，一脸无奈，吞吞吐吐说道：“姊姊……姊姊被人掳走了！”

陈豹大为惊讶，见罗小寻一脸惊忧，不便多问，大家走进山洞里，陈豹吩咐猴子快给罗姑娘倒一碗热水。众乞丐急切知道事情原委，过了半晌，罗小寻才将经过讲了一遍。大家无不哑然失色，议论纷纷，其中一个乞丐若有其事的说道：“听说山里娶不起媳妇的乡民，便会跑出去抢女人回来做老婆，杨姑娘长得漂亮，说不定就是抢去……”话没说完，只听啪啪嘭嘭几声，此人早被罗小寻打了两个耳光，一脚踢飞，撞到对面墙上。陈豹见状忙道：“罗姑娘息怒，不要跟这腌臜泼皮计较，回头我再为罗姑娘出气，好好整治这个东西。”其余乞丐见状，哪里还敢乱说，也都急忙赔笑道歉。

罗小寻心中怒气正没处撒，郁闷了许久，却有人敢在她面前侮辱自己的师姊，真是胆大妄为，眼下见大伙都在为那个乞丐说情道歉，气消了大半，说道：“若不是瞧在大伙的份上，姑奶奶定要割掉你的舌头，瞧你还敢胡说八道！你们知道姑奶奶是谁么？听说过丽江五鬼么？姑奶奶就是老五丽江媚娘。”众乞丐大为惊讶，面面相觑，心下思忖：“丽江五鬼名头不小，这位漂亮的罗姑娘原来是个女魔头！”大家恭恭敬敬，再无敢造次之人，知道谁惹上谁倒霉。她又是帮主的救命恩人，若被帮主知道，更是霉上加霉，搞不好乞丐做不成事小，小命搭进去才大。

陈豹冷静的想了想，也为了调和气氛，说道：“罗姑娘，我曾闻听有人在灵隐寺里见过一位白发婆婆，甚是神秘，也许正是此人。现在天色已晚，明日咱们一起去灵隐寺查探一番如何？”罗小寻闻听此言，心中稍安，点头应允。

正在这时，一个乞丐跑进来大声说道：“司马帮主回来了！钟大侠也回来了！”不待众人出去迎接，早见钟子义等人依次走进山洞，司马帮主却是被抬进来的。陈豹等人见此情景，忙上前问这问那，及其急切。跟随帮主一起回来的四位长老示意大家安静。

罗小寻见到钟子义，就像见到了自己的亲哥哥，急忙跑过来，刚想说话，钟子义道：“妹子可有疗伤的药丸，现在急需为帮主疗伤。”罗小寻无奈，只好先放下心事，去找药丸。

钟子义静心为司马帮主疗伤，众人退出房间。陈豹走过来拜见洪尚王林四位长老，询问帮主伤情。听说司马帮主是被石大松所伤，皆因丐帮弟子招惹秦府的人，又因此害了薄阿水的性命。听如此说，陈豹等众弟子都低下了头，不敢言语。洪长老并无责怪之意，朗声道：“帮主命大福大，又有钟大侠为帮主疗伤，咱们帮主定会痊愈！”“你们帮主好福气，总会有贵人相助。”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飘来。

洪尚王林四位长老一时错愕，皆露疑惑之色。陈豹抬头瞧见罗小寻从房间走出，随将罗小寻引见给四位长老。四位长老听说罗小寻就是丽江媚娘，又曾救过帮主性命，四位长老俱皆热情的与罗小寻招呼寒暄。罗小寻也不客气，心里只想着杨红莲，随将姊姊被掳走之事说与四位长老，请求四位长老援手。洪尚王林四位长老听罢，俱各讶异，尚长老惊道：“西湖边还有这等高人？此人来无影去无踪……”

洪长老忽然想起一事，原来，十多年前司马帮主曾经讲起西湖附近有一位侠隐妇人，此人武功高深莫测，魅影萍踪，非有缘人不能得见，即使是司马帮主也只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

洪长老幽幽说道：“无影无踪，魅影萍踪，莫非是她？如若果真是这位白婆婆倒也不必过分担忧。”洪长老见众人不解其意，补充道：“我也是在十多年前听帮主说起过，未曾听说白婆婆做过甚么好事，不过，也没听说此人做过甚么坏事。”于是，四位长老一起好言相劝，安抚罗小寻不必担心，待司马帮主伤势好转后，那时再去寻找也不迟。况且，有司马帮主和钟大侠，还愁找不到么？

经众人一说，罗小寻心下稍安，心说姊姊有救了。罗小寻一向心高气傲，目空一切，有时候也会颐指气使，喜怒无常，出手狠辣。唯独对杨红莲喜爱有加，视同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