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1 / 2）

1991年6月1日，是杨峰减刑八个月后出狱的日子，办理好各种出狱手续后，杨峰跟随着张鸣朝外走去。张鸣拉开两扇大铁门中的小门，对杨峰说：“恭喜你重获自由，要牢记教训，以后在社会上要奉公守法”。杨峰点了点头，“谢谢张队长这几年的教育和关照，我以后肯定不会再触犯法律的”，“那就好，出去吧”。

六月的阳光温暖怡人，杨峰望着眼前的杨岭，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哽咽着叫了一声哥。杨岭过来一把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小峰，终于都过去了，咱们回家”，说着，转过身，手搭在弟弟的肩膀上朝马路边停着的那辆黑色桑塔纳走去。车旁站着的那位穿米色连衣裙的女孩朝前走了两步，上下打量着杨峰。杨岭介绍说“小峰，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未来的嫂子蒋依娜”，杨峰也在打量蒋依娜，见她身高在1米6左右，鹅蛋型脸上五官也较精致，唯有单眼皮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一股傲气，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杨峰呐呐地喊了声“嫂子好”，杨岭笑着对蒋依娜说“依娜，这就是小峰，怎么样？这小子就是长得比我帅，我没骗你吧”。蒋依娜“嗯”了一声，淡淡地说“是比你英气些，但没你儒雅，走吧，上车吧，先去给杨峰买几件衣服，把他身上的衣服扔了，再洗个澡，理个发，去去秽气再回家”。

打理完毕，穿戴一新的杨峰从更衣室出来的一刹那，蒋依娜不觉眼前一亮，眼角也挂上了笑意，看着收银台和几个售货员小姑娘眼睛都望着杨峰，指指点点的样子，心中很是受用，她敲了敲收银台的桌面，”小姐，买单，多少钱”？收银员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满是妒意的样子，便敲着计算器边问，”那是你男朋友吗”？蒋依娜压抑着心中的得意，淡淡的说”那是我小叔子，旁边那个是我男朋友，咳，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呀，小姑娘，别犯花痴了，人家早就名草有主了“。

上午11点左右杨岭，杨峰，蒋依娜三人从车上下来，朝堤下的家中走去，一家人早就拿着鞭炮在等着。站在前面的蔡春桃往前走了几步，来拉杨峰的手，杨峰望着母亲，几年不见，母亲乌黑的头发中竟然夹杂着几丝白发，他鼻子一酸，叫了声“妈，对不起”。蔡春桃拉着儿子的手不放，连声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杨玉华抱着小杨扬站在母亲后面，眼眶中满是泪水，催促着小杨扬“扬扬，爸爸回来了，叫爸爸，快叫爸爸呀”。杨峰越过母亲的肩头，打量着儿子，眉宇间依稀象自己多-点，但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却活脱脱是柳絮的翻版，看着儿子胆怯的趴在妹妹肩膀上，他放开母亲的手，走过去伸向儿子“来，扬扬，爸爸抱，好不好”，杨扬嘴一扁，稚嫩的声音叫着“不要，不要”。杨鸿儒和杨修文站在后面看着这一幕也不禁唏嘘，杨鸿儒咳嗽一声，“好了，好了，今天是高兴的日子，都别站在这里了，都进屋吧，小蒋也来啦”。蒋依娜点点头，叫了声爷爷，又冲杨修文和蔡春桃叫了声爸妈。这时，有不少村民来看杨峰，特别是那几家还有家人在服刑的人家，更是不停地打听里面的情况，杨峰都一一向他们说明，让他们放心。蔡春桃忙拿出糖果和香烟给大伙散发着。

饭桌上蔡春桃不停的给杨峰和蒋依娜的饭碗里夹着鸡肉，蒋依娜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后来干脆把自己这碗堆满鸡肉的饭碗和身边的杨岭换了一下。对着蔡春桃说，“妈，我喜欢喝汤，我自己来，你不用给我夹菜”，边说边用汤勺往自己的饭碗里勺了一瓢汤。蔡春桃尴尬的一笑。“那你自己来，自己家里别客气”。便也不再夹了。蒋依娜这是第二次来杨岭家，过年的时候，杨岭带她回家，按农村的习俗。见了父母便算是定了关系。回城后补办了订婚仪式，已定在今年的国庆结完婚。蒋依娜的父亲是四市财政局局长，蒋伊娜是省税务学校毕业的，通过关系分配到了市财政局工作。和杨岭一个科室，上班第一天便对杨岭一见钟情，回家便求父亲，让杨岭带自己熟悉业务。第二天，蒋卫国调出杨岭的档案一看便不满意，他本想让女儿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好对自己的仕途也有点帮助。怎奈从小娇生惯养，百依百顺惯了的女儿，看见别的科室有两个漂亮的女孩，不时刻意地接近杨岭，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更是急的不行，天天吵的讲卫国没办法，只得同意了。于是两人便经常性下基层，去各区财政部门对接业务。俗话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不久两人便是男女朋友的小消息，在整个财政局传开了，令那两个正在追杨岭的女孩望而却步。将依娜凭借近水楼台的便利，成功守住了阵地。杨岭虽然有时候也看不惯她的大小姐做派。但想到人家一个从小生活优越的官二代，能和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谈恋爱，已是不容易了，于是便会常常忍受他的傲慢。第一次带她回家过年时，母亲便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饭后他对杨岭说。”你去和你母亲说，让她以后不要拿她吃饭的筷子给我夹菜，多不卫生，我哪吃得下去”，杨岭安慰她说“那是农村人待客的一种热情，是喜欢你的表现。你应该受宠若惊呀，你看我就没有这种待遇”，“我宠你个头呀，我怎么感觉不到宠，只有惊呢，反正你和你妈讲，那样不卫生。以后不要给我夹菜。”杨岭怕伤母亲的心，当然说不出口，只能尽可能的等着。“妈，你给我吃吧，她不爱吃”。

饭后一家人围着四方桌坐下来。杨鸿儒知道再也不能避开柳絮不谈，便对杨峰说，“峰子，柳絮这两年都没回家，不知她在外面过的怎么样，倒是经常寄钱回来，除了家里农忙时请人花了一点外。其他的都让你爸帮你存在信用社，存折在你妈那里。等一下让你妈给你，你有什么打算吗？”，杨峰摇摇头说：“我明天去岳父家看望一下两个老人，再问问柳絮的情况。既然要去找她，也要等把马上开始双抢的农活干完，等把哥嫂的婚事办完再说。那也要等到1月份以后，到时候再说吧。”大家也觉得唯有这样了，坐了一会儿杨岭和蒋依娜便回城了。

杨峰本想和儿子玩一会儿的，小家伙一见他就躲。没办法，只好作罢。杨玉华拉着二哥来到杨峰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杨峰抽出信一看，信是柳絮写给杨玉华的，字比以前端正漂亮了许多，说明她这两年下了不少功夫。信中让玉华告诉杨峰，无论他什么时候出来，出来后处理好家中的事情后就去找她。他的传呼机号码是12717375，杨峰把信还给妹妹，问她是不是经常收到柳絮的信。杨玉华摇摇头说“刚开始去的时候信很频繁，说她在外面的见闻，说思念扬扬，思念家人，但是不知怎么后来慢慢的就少了，这一年多就收到这一封信。倒是汇款来的更多一些。”

第二天，杨峰提着烟酒，把蒋依娜买的水果分了一些，来到岳父家。正在堂屋扫地的柳绍忠，突然看见杨峰，愣了一下。杨峰叫了声爸他才回过神来，忙扔下扫帚。上下打量着杨峰。“峰子，你什么时候出来的？这几年受苦了”。“爸，我昨天回来的，没什么，倒是让你们和柳絮受苦了”，说着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问道“家里其他人呢”？柳带弟和柳天赐在房间里写作业，听到动静出来一看。见是杨峰叫着姐夫便扑了过来，三年多不见，15岁的杨带弟长高了不少。当年那个留着鼻涕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女孩，已有了少女的青涩样子。13岁的柳天赐却还是老样子，个子也没长高多少。杨峰笑了笑，摸着天赐的头说。“你这几年的饭吃到哪里去了？怎么还和以前一样高呢？”柳天赐见到姐夫，心情好极了，调皮地说“你这几年饭吃到哪里去了？不也和以前一样没长高吗？”众人一愣，接着都笑了起来。柳绍忠说：“峰子，你不知道，你出事后，这孩子那段时间天天哭，这两年很少见他说笑的，你这一回来，你看，又开始皮了”一句话说得杨峰心头又难过起来，他没想到自已一个人给那么多人带来了伤害，他伸手搂住天赐的肩膀，对柳绍忠说“爸，对不起，连累你们受苦了”，柳绍忠叹了口气说：“我们倒没什么，主要是小絮，那段时间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杨峰这才问道“爸，柳絮两伞都没回家，她在外面过得怎么样？现在好吗？”

“现在应该还好吧？过年她两个妹妹回来说。她是那个厂的什么人事和公关经理。工资也高，住的也是厂里给她在外面租的房子。望弟和招弟都是住在丆集体宿舍，所以平时只有在上班的时候才见到她，你什么时候去找他？”

“等双抢完了以后，国庆节参加完我哥的婚礼后，我就去找她。这段时间我先把特区边防通行证办好再说。”

”哦，杨岭要结婚了，那真是可喜可贺，听说他都当官了。”

“爸，不是什么官啦，只是刚升了副科长。”

“那也不得了，他这么年轻，以后肯定前途无量，做大官的。”

杨峰笑笑，也不再说，看了看堂屋的两辆自行车，问道“什么时候买的自行车呀”？柳绍忠高兴的说“多亏了小絮经常汇钱回家，这不，去年又把两个妹妹也叫到那个厂打工去了，加上她们俩也寄钱回家，家里的经济巳经很宽裕了，我和你妈也放悼了一些田地，给别人种了”又指了指房间的电视机，“你看，电视也买了”。杨峰心里嘀咕着，外面的钱那么好赚吗？柳絮这两年给双方父母前后汇了有小两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