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1 / 1)
腊月廿四小年这天,杨峰来到柳绍忠家里,把柳绍忠夫妇拉进房间。将自己这次在深湾的经过讲了一遍。夫妻俩吃惊的张大了嘴,虽然早就怀疑柳絮几年不回家,而且还一下子又赚了这么多钱,肯定有什么缘故,但没想到却是这样的情况。好半天柳绍忠狠狠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骂道。“从此以后她也不要进这个家了,我也不用她寄回来的钱,我没有这么不要脸的女儿。”杨峰忙上前安慰,“爸妈,你们不要生气,刚才我也说了。整件事柳絮都是受害者,她也是没有办法才选择了现在的生活,我都已经原谅她了。所以也希望你们能体谅她的苦心,虽然我和她的夫妻缘分已尽。但我们都已答应了对方,以后就以兄妹相称。继续孝敬双方的父母。”柳絮的母亲流着眼泪说,“孩子,是我们家对不起你,怎么可能还心安理得的享受你的孝心,你以后就不要牵挂我们了”,杨峰苦笑道,“爸,妈,你们这么说是不打算要我这个儿子啦”。
“孩子,我们要是有一个你这样的儿子,那是天大的福份,只是我们哪有这个脸接受呢”。
“好了,爸,妈,这个话咱们今天就说到这了,以后谁也不要再提,我还是你们的儿子,有什么事就吩咐我做”。两夫妻相互看着对方不知怎么说,杨峰推门出来,却见柳天赐流着眼泪站在门口,握着拳头,忿忿地说,“姐夫,我不管她怎么样,你永远是我姐夫,永远”,说完一扭身,跑进自己房间,呯的一声把门关上。杨峰摇摇头,只能去开导一下他,边走过去边想“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受伤最重的人吧,现在没人来安慰我就算了,我还要为这事不停地去安慰其他人”。他苦笑着推开柳天赐的房门。见小伙子正倒在床上抹眼泪,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屁股。“男子汉大丈夫,哪来那么多眼泪呀,你不觉得我比你更可怜吗?也不来安慰安慰一下我”。柳天赐呼的一下坐了起来,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气势汹汹的说。“姐夫,我恨死我姐了”。杨峰用手搭在他肩上,正色道,“天赐,别人恨你姐都都随他们,唯有你最不能恨你姐。你姐是为了你能读书,读大学,为你的将来还有这个家。才选择了委屈自己,你要是不能好好的爱她,不能争口气,把书读好,我第一个就不会原谅你”。柳天赐一顿,“可是姐夫”,杨峰打断他,“没有可是,记住,从今天开始,你读书,既是为自己,也是为你姐,我会时刻盯着你的,听清楚了吗”?柳天赐望着杨峰严肃的脸,怔怔的点了点头。
下午,杨峰同每次回家一样,拿了一些吃的和用的,去看杨鸿福和杨播秧。杨鸿福是村里的五保户,和孙女杨播秧相依为命。六年前儿子和儿媳在地里做农活时,双双被雷电击中而死,留下一个智力发育不全的女儿。所以杨峰一直受爷爷的嘱咐,会时常来看一下这祖孙二人。杨播秧的父母是表兄妹,结婚后发观生下的女儿智力低下,听别人说是近亲的缘故。但农村人没个儿子怎么行,本打算继续生的时侯却意外死亡,撒下了年迈的父亲和年幼的女儿。杨峰将东西放在桌上,杨修福也没多客气就收下了,杨播秧见到杨峰异常高兴,缠着要杨峰陪她玩,杨峰陪她玩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两把糖果,放在她手上,“好了,播秧,哥还有事,有空再来陪你玩”。
从杨鸿福家出来,又去看过杨刚的父母。将杨刚托他带回来的钱给了他们,讲了一下杨刚的情况,让两位老人高兴了好一阵以后。杨峰便去了王洪炳家。杨润秀正在把晒在外面的腊肉,腊鱼等收进屋,看到杨峰从堤岸上走下来。于是停住手中的活,问道。“杨峰,你什么时侯回来的”?杨峰边低头看着脚下宽宽的路面边回答,“昨天回来的,你们什么时候把上堤岸的路修的这么宽的?是要跑车吗”?杨润秀笑着用下巴朝停在她家门口的那辆新的农用翻斗车点了一下,“喏,你去深湾后,我们向他叔叔家借了一点钱买了这个车,既可以帮耀武进货拉货,还可以给别人筑堤,拉稻子等,赚点零花钱”。看着那辆蓝色的翻斗车,杨峰称赞道,“可以啊,还是你们俩囗子头脑灵活”,杨润秀一笑,“你就别笑我们了,你看现在年轻人都到外面打工赚钱去了,我们走不开,没办法,就只能想点别的法子了”。
杨峰走过去,帮她把剩下的几块腊肉中墙上取下来。随她一起走进堂屋,挂在勾子上,把从扬扬那匀出来的一些吃的给了他们的女儿。左右看了一下,问道。“洪炳呢”?杨润秀边倒水边说,“这不到年底了吗,他去那些年前欠了运费的人家里收账去了。应该也快回来了吧,你别着急着回去。就在这吃晚饭,也给我们讲讲外面的世界”。杨峰本来就打算找杨润秀夫妇说说心里话的,村里除了杨刚外,只有杨润秀夫妇才能聊得来。这几天要说杨峰的心情能好,那是骗人的。可他还要装作不要紧的样子去安慰两家老人。一个人的时候,心里压抑的难受,便想找人聊聊。听了杨润秀的话,便说。“我本来就是来蹭饭的”。两人正聊着,王洪炳回来了,见了杨峰,快步过来打着招呼。拍着他的肩膀说。“走了半年都不到,怎么瘦了这么多,外面的饭菜吃不惯是不是”?杨峰尴尬的一笑,“哪有的事,监狱的饭菜我都吃了那么几年。外面的饭菜总不会比那还难吃吧”。杨润秀其实刚见到他时,也发现杨峰瘦了不少,隐约也猜到一些,所以忙岔开话题,对着王洪炳说,“怎么样?账都收到了吗”?王洪炳疑惑的望了她一眼说,“收得差不多,一两家暂时没有都说年三十那天一定送来”。杨峰也接过话头说,“是啊,我们这里一直都有不留债过年的说法的”,杨润秀说,“都别站在这说话了,杨峰,你帮我到灶下去烧火,洪炳,杨峰在我们这吃饭,你去给我把那只腊鸡剁好”。杨峰忙说,“不用了,随便炒两菜就行了,腊鸡就留着正月待客用”,“你看我有那么穷吗?需要留一只腊鸡待客,刚才不是你帮我收的吗,那么多腊味还不够我待客吗”?杨润秀又转头对丈夫说,“去剁,去剁”。
杨润秀一会儿功夫,就动作麻利的端了四个菜上桌。又从后拖的酒坛里舀出一大缸自家酿的谷酒。三人边唱边聊,一开始杨峰讲着外面世界的繁华,深湾那块土地上的朝气,以及在那块热土上一刻不停忙碌的人们。随着一大瓷缸的酒越喝越少。杨峰的情绪开始低落起来,当杨润秀一句。“杨峰,你要是有什么苦就倒出来吧,别把自己憋坏了”。杨峰的泪水终于没能忍住,滑了下来,他一仰脖子灌下一大口酒,断断续续的把自己和柳絮离婚的事情讲了出来。只是省略了柳絮被强暴和包养的部分。杨润秀听到这个结果也没有太吃惊,她知道其中肯定还有隐情。杨峰没说她也不会问,她只是在心里为两人可惜。当年两人的结合是多么的郎才礼貌,相亲相爱,羡煞了多少年轻男女,看到杨峰也是酩酊大醉。杨润秀取下他手中的杯子,那让王洪炳送他回去。免得他家里人担心。
腊月三十这天,杨岭一个人回家来了,蒋依娜已怀有几个月的身孕,她父母便对杨岭说,为了安全就不要让她跟杨岭回家过年。杨岭虽然觉得岳父母有点小题大做,但又不好反驳,加上蒋依娜每次回来都是六勤不沾手,一点家务活都不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一天到晚没个笑脸,就像谁欠她钱似的。杨岭好几次在温存过后,她心情好的时候说过几次,让她改一改。她当时答应的好好的,可过后依然如故,时间一长杨岭也懒得说了。只有自己尽量多做点,还好爷爷和父母都是忠厚豁达之人,也不和她计较。倒也没什么不愉快,但杨岭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亏欠家人,所以也没多劝,便一个人回来了。
吃过团圆饭后,杨岭给爷爷,父母各包了个红包,又给妹妹和姪子各包了一个压岁红包,陪家人看了一会儿春晚。看杨峰回房间了,便跟了过去,进门见杨峰已脱了裤子坐在被窝里发呆。杨岭也脱下长裤,坐了进去。“小峰,你和柳絮的事妈和我讲了,虽然哥很替你们惋惜,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你要看开点,别难过了,爷爷和爸妈都很担心你的”。
“哥,道理我都懂,和她分开的时候我已经想清楚了,只是刚才吃团圆饭的时候想起她一个人在外面,有点伤感,你们放心,我没事。”
“那就好,那年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具体还没有想好,我从深湾回来的时候在一家宾馆上班,工作和待遇都蛮好,不行的话,年后我再回去上班。”杨岭停了一会儿说,“小峰,要是你年后你再回深湾的话,难免还是会和柳絮相遇,到时候大家都尴尬。你能不能考虑不去深湾”?其实杨岭不希望杨峰再去深湾,最根本的原因不是怕他们之间见面尴尬。而是担心杨峰会因为柳絮受到伤害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情。而让自己的人生再有污点,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再走错路。杨峰闷闷地说,“不去深湾,我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工作。而且我现在也不愿意待在家里。”
“我知道现在让你待在家里,你肯定待不住了,这样吧。初一我就回城,先给你嫂子的父母拜年,然后还要去各个领导家走动一下。有个我大学时的班主任老师,现在在市二中任校长。年前来市财政局我们科报一笔教育经费审批的时候碰到我。我现在主要负责各项经费审批审查工作。所以他就请我吃了一顿饭。市二中是重点高中,各县乡的尖子生都集中在那,所以实行的是住宿制。全校一千一百多师生都吃学校食堂。食堂一直是学校在经营管理,大锅饭造成了很大的浪费和管理难度。因为饭菜的质量经常受到师生的抱怨,所以他所想管理改革,把食堂承包出去。责任划分,单项管理,我当时也就听了这么一耳朵。也没多想,今天听妈说起你的事情的时候,突然觉得或许你可以试一下,你认为怎么样?”
“承包学校食堂?我没做过,不知道会怎样,不过我在深湾做的是酒店采购。每天都进菜市场,倒是知道这其中的利润确实挺大的。”
“是吗?那这样,过几天我去找他,相信凭着生活和工作中的关系。他应该能答应,这几天你什么都不要想,等我消息。”
“嗯,那好吧”。
“那行,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各家拜年呢”。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杨里拿出一条红塔山香烟交给父亲。已备有人来拜年时要绐大家散烟,然后自己口袋和弟弟口袋也放上几包。兄弟俩便牵着小扬扬从杨修利家开始,挨个给村里的人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