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五路伐夏(1 / 1)
和以往每一次大战前朝廷迅速形成“主战”和“反战”两派不同,朝廷上“两府”尽然没有反对的声音。不知是神宗皇帝杀一儆百的立威很成功,还是所有人都认为这场战争是正义之举,一定会“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五十二个国家仓库存满了钱粮,是大宋君臣势在必得的坚强支撑。可为什么国泰民安的盛世一定要去发动战争呢?秦、汉、唐、宋都无一例外的没有逃脱这个怪圈。百姓创造了财富,国家却不应用强大的组织能力提高百姓的衣、食、住、行、医疗条件,兴办教育回馈给百姓。显然神宗皇帝认为这些远没有祖国统一,彪炳史册重要。或许神宗皇帝也认为让百姓适度的贫困对皇权统治更加有利。如果百姓都买得起房、看得起病失去了生存危机,政府的淫威就失去了效力。
高遵裕对只被任命为环庆路领兵心存不满,他决定把心中的牢骚向高太后抱怨了一番。高太后一见到伯父一脸愁容,便知道了伯父的来意。高太后虽然也对没有任命高遵裕为主帅不满,但她想了想,明里暗里已经给皇帝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如果皇帝执意不肯,借前朝大臣借力打力,她也是一筹莫展,也就没有为此事再去找皇帝了。但安慰的话她还是要说一说的。
太后说:“你也不必为此着急上火,任命的主帅是一个宦官,你还怕他和我们高家抢功不成?况且战力最强的泾原路统领还受你节制,首功还不迟早是你的?”高遵裕听出来,太后不会再去找皇上去更改任命,便不再继续牢骚了。
高遵裕回道:“谢陛下指点!”
宋军的作战计划是:刘昌祚率领泾原路五万人、高遵裕率领环庆路九万人,刘昌祚受高遵裕节制,先取灵州,直取兴州;王中正率领河东路六万人、种谔率领鄜延路七万人,种谔受王中正节制,会师夏州,再取怀州,合兵兴州;李宪为统帅,率领熙河路、秦凤路三万,策应各方。五路大军,兵力三十万,加上民夫一共五十万人。这是决心不破兴州誓不还。
李宪部率先攻入西夏腹地,以迅雷之势占领了西使城,这一仗快的连西夏援兵都没赶到就结束了战斗,乘胜挺进龛谷城,龛谷城本是西夏粮仓和军火库,所储大量粮谷、军械尽为宋军所得。正当此时,鄜延路的种谔有勇有谋,率部在米脂寨出奇制胜击败夏军8万铁鹞子主力,接着相继攻克石州、夏州、银州。种谔势如破竹,极大的鼓舞了宋军士气,而王中正部行军相对迟缓,朝廷诏令种谔不再受王中正节制。环庆路高遵裕迫降西夏守将嵬名讹讥。河东路王中正部虽然因一路尽是沙丘、沼泽,行动缓慢一些,但抵达宥州之后,夏兵也闻风溃逃。泾原路刘昌祚入夏后,在葫芦河与夏人决战,夏军全体守将被杀、被俘。刘昌祚乘胜攻入西夏粮库呜沙州。五路大军节节胜利,大有将河西走廊纳入版图之势。此时,李宪向朝廷上奏在兰州建个帅府,长久威慑西夏。而朝廷看到的是大好形势,等着一鼓作气抹掉西夏,帅府的事就无疾而终了。
西夏接连惨败,梁太后向群臣询问御敌之策,多数将领主张举兵迎击,但一老将却不以为然。他建议:坚壁清野,不再与宋军力战,诱引宋军深入兴州、灵州腹地,以轻骑截断宋兵粮道,“宋兵无食,不战自困”,后再伺机决战。梁太后果断采纳了这一建议,调集西夏全部主力,重点防守兴州要冲之地。这也是宋军此后攻下的城池多,但获得的补给并不多的主要原因。
很快,刘昌祚部首先攻到灵州城下,快得夏军连城门都没来得及关闭。就在刘昌祚即将入城之际,高遵裕担心功劳被刘昌祚占据,便利用节制刘昌祚部的权力,阻止刘昌祚攻入灵州,让其在灵州城下等待与环庆路合兵。但高遵裕部迟迟未到,眼看到夏军守军关上城门,高遵裕未到,再看到守军逐渐摆好阵势,高遵裕未到,再到西夏援军来驰援,城门再开,高遵裕仍然未到,再看到城门再次关闭,援军也摆好了阵势,刘昌祚等来的却是高遵裕被堵截在路上,要求刘昌祚带兵去接应命令。等刘昌祚带兵接应了高遵裕,高遵裕却发怒刘昌祚救援来迟,要斩杀刘昌祚。想动手的时候,高遵裕这才发现刘昌祚在军中地位极高,放弃了杀刘昌祚的想法。此时,李宪得知两军准备在灵州决战,也亲率重兵、押运粮草驰援兴、灵二州,董毡部也率吐蕃军策应,以为后援。而西夏识别了宋军的战略意图,堵截了李宪部向兴、灵二州转运的粮道。李宪只得退回兰州。王中正部与种谔部极不协调,在战略部署打乱后,补给线彻底变得无序。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王中正只得退回,基本无功而返。而种谔带着剩下的4万人,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攻取怀州,只得带着饥饿的士兵也向灵州靠拢。
当西夏军做好了准备,灵州城就易守难攻了。而且西夏重兵不断向灵州集结,宋夏局势开始逆转。高遵裕、刘昌祚围困灵州城近一个月仍不能破城,粮饷不继,又值天降大雪,兵卒饥寒交迫,进退维艰。粱太后见时机已到,便下令决开黄河堤坝,水淹高遵裕围城大军。可怜宋兵十余万众,冻、溺而死者不计其效,夺路逃生者仅有一万人,还是在刘昌祚部英勇殿后下得以幸存的。
各路宋军得知灵州攻城失败后,纷纷撤退。除了李宪部有秩序地安全撤回兰州,其余各路都是落荒而逃。王中正的河东军军纪全无,一度有哗变的风险。沈括负责在五原接应,这些逃兵按律当斩,极不稳定。但是沈括非常妥善地处理了此番危机,首先斩杀了率先带队逃离的种谔部左班殿直刘归仁,并宣谕全军:“士卒们都是远离故土,为国效忠,理应受到抚恤。”败军在沈括的指挥下有序撤回关内安置。之后,沈括又派大将曲珍率军声东击西,击退西夏追兵,顺利撤军。
战争是一头猛兽,一旦打响它就奔跃而出,完全不受控制。五路大军,在荒凉的西北征伐千里,组织、通信都有极大的困难。越是分兵多路,协同就越是困难。种谔原本受王中正节制,但因为战功赫赫取消了节制,造成了王中正部与种谔部完全不协调,以致无法向脱钩的两军补给,两路溃败。军事奇才刘昌祚受高遵裕节制,原本拿下空虚的灵州城近在咫尺,却受高遵裕阴暗的内心所节制,给大宋带来十数万人的牺牲。几千里的路途,哪里会遇到沼泽,哪里会遇到险隘都是难以预估的。这些不确定性给几十万人的行军、补给造成了巨大的困难。相比于宋军,西夏的战法简练而实用,坚壁清野、诱敌深入。宋军攻取的宥州、石州、夏州、银州城几乎是空城,原本就贫瘠的西北地区根本无法提供几十万人的军队补给。宋军战线越拉越长,补给越来越困难,进入冬天就是宋军极不适应的季节,宋军遭遇了重大失败。
这次大规模的伐夏行动,除李宪部外,其他各路大军均困于灵州,因粮草断绝,惨遭溃败,宋朝损失三十多万人。五路伐夏大败的战报传至朝廷,神宗皇帝大为恼怒。可几十万人的生命怎一个怒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