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执手语归迟(1 / 2)
次日是三月初七,离清明尚有二日。巴天石一早便到兴庆府投文办事。已牌时分,他匆匆赶回院中,向段誉道:“公子,王爷向西夏公主求亲的书信,小人已投入了礼部。蒙礼部尚书亲自延见,十分客气,说公子前来求亲,西夏国大感光宠,相信必能如公子所愿。”
过不多时,庙门外人马杂沓,跟着有吹打之声。巴天石和朱丹臣迎了出去,原来是西夏礼部陶尚书率领人员,前来给段誉、萧峰见礼,知晓二人同住难免有所憋屈,欲将段誉迁出另一宾馆款待。段誉那肯与兄长分离,忙回绝了陶尚书,陶尚书见大理皇子竟与辽国南院大王如此较好,宛若并非求亲对手一般,心下暗奇却也不便多言,只得先行离去。
这边陶尚书刚刚离去,忽听后院中有人粗声粗气地骂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也来打西夏公主的主意?这西夏驸马,我们小王子是做定了的,我劝你还是夹着尾巴早些走吧!”巴天石等一听,都是怒从心上起,心想什么人如此无礼,胆敢上门辱骂?开门看时,只见七八条粗壮大汉,站在院子中乱叫乱嚷。
巴天石和朱丹臣都是十分精细之人,只朱丹臣多了几分文采儒雅,巴天石却多了几分霸悍之气。两人各不出声,只在门口一站。但听那几条大汉越骂越粗鲁,还夹杂着许多听不懂的番话,口口声声“我家小王子”如何如何,似乎是吐蕃国王子的下属。
巴天石和朱丹臣相视一笑,便欲出手打发这几条大汉,突然间左首一扇门砰地开了,抢出两个人来,一穿黄衣,一穿黑衣,指东打西,霎时间三条大汉躺在地下哼声不绝,另外几人给那二人拳打足踢,都抛出了门外。那黑衣汉子道:“痛快,痛快!”那黄衣人道:“非也,非也!还不够痛快。”一个正是风波恶,一个是包不同。
但听得逃到了门外的吐蕃武士兀自大叫:“姓慕容的,我劝你早些回苏州去的好。你想娶西夏公主为妻,惹恼了我家小王子,‘以汝之道,还施汝身’,娶了你妹子做小老婆,让她在吐蕃天天喝酥油茶,她就开心得很了。”风波恶一阵风般赶将出去。但听得噼啪、哎唷几声,几名吐蕃武士渐逃渐远,骂声渐渐远去。
王语嫣和阿朱正坐在房中,听到包风二人和吐蕃武士的声音,王语嫣不禁愁眉深锁,珠泪悄垂,一时打不定主意,是否该出来和包风二人相会。阿朱虽欲奔出与两位久日不见得兄长相会,但见王语嫣如此情状,只得在房中低声相劝。
包不同向巴天石、朱丹臣一拱手,说道:“巴兄、朱兄来到西夏,是来瞧瞧热闹呢,还是别有所图?”巴天石笑道:“包风二位如何,我二人也就如何了。”包不同道:“大理段公子也是来求亲么?”巴天石道:“正是。我家公子乃大理国皇太弟的世子,日后身登大位,在大理国南面为君,与西夏结为姻亲,正是门当户对。慕容公子一介白丁,人品虽佳,门第却是不称。”包不同脸色一变,道:“非也,非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家公子人中龙凤,岂是你家这个段呆子所能比拼?”风波恶冲进门来,说道:“三哥,何必多作这口舌之争?待来日金殿比试,大家施展手段便了。”包不同道:“非也,非也!金殿比试,那是公子爷他们的事;口舌之争,却是我哥儿们之事。”
巴天石笑道:“口舌之争,包兄天下第一,古往今来,无人能及。小弟甘拜下风,这就认输别过。”一拱手,与朱丹臣回入房中,说道:“朱贤弟,听那包不同说来,似乎公子爷还得参与一场什么金殿比试。公子爷伤重初愈,他的武功又时灵时不灵,并无把握,倘若比试之际六脉神剑施展不出,不但驸马做不成,还有性命之忧,那便如何是好?”朱丹臣也束手无策。两人去找萧峰、虚竹商议。
萧峰道:“这金殿比试,不知如何比试法?是单打独斗呢,还是许可部属出阵?倘若旁人也可参与角斗,那就不用担心了。况且三弟西行以来也学了些内家心法,倒也不必太过担心。”巴天石道:“正是。朱贤弟,咱们去瞧瞧陶尚书,把招婿、比试的诸般规矩打听明白,再作计较。”当下二人自去。
那陶尚书来过后得知段誉与萧峰同住,心知辽国国力远盛大理,招待段誉自是必然,讨好萧峰也实属必要。便打探了萧峰的喜好,送来数坛西夏国窖美酒。萧峰甚是开心,与虚竹、段誉三人围坐饮酒闲谈。虚竹和段誉的酒量都远不及他,加之西夏美酒甚烈,喝到五六碗时,段誉已颓然醉倒,人事不知了。萧峰见虚竹也是昏昏欲醉,便将两位兄弟各自扶回安枕,再自行回房安歇。
巴天石、朱丹臣等次晨起身,不见了段誉,到王语嫣房门口叫了几声,不闻答应,见房门虚掩,敲了几下,便即推开,房中空空无人。巴朱二人连声叫苦。朱丹臣道:“咱们这位小王子便和王爷一模一样,到处留情,定然和王姑娘半夜里偷偷溜掉,不知去向。”巴天石点头道:“小王子风流潇洒,是位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人物。他钟情于王姑娘,那是有目共睹了,要他做西夏驸马……唉,这位小王子不大听话,当年皇上和王爷要他练武,他说什么也不练,逼得急了,就一走了之。”朱丹臣道:“咱们只有分头去追,苦苦相劝。”巴天石双手一摊,唯有苦笑。
朱丹臣又道:“巴兄,想当年王爷命小弟出来追赶小王子,好容易找到了,哪知道小王子……”说到这里,放低声音道:“小王子迷上了这位木婉清姑娘,两个人竟半夜里偷偷溜将出去,总算小弟运气不错,早就守在前面道上,这才能交差。”巴天石一拍大腿,说道:“唉,朱贤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既曾有此经历,怎地又来重蹈覆辙?咱哥儿俩该当轮班守夜,紧紧看住他才是啊。”朱丹臣叹了口气,说道:“我只道他瞧在萧大侠与虚竹先生义气的份上,总不会撒手便走,哪知道……哪知道他……”下面这“重色轻友”四个字的评语,一来以下犯上,不便出口,二来段誉和他交情甚好,却也不忍出口。
两人无法可施,只得去告知萧峰和虚竹。各人分头出去找寻,找了一整个早上,半点头绪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