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端阳风雨(1 / 1)
五月初一,端阳节的气氛已开始浓厚起来,大街小巷都在叫卖着节物,弟子们也都开始商量初五那日要沐浴、看龙舟,晚上还要去街上游玩,我也向父母求得,端阳那晚可以弟子们一同上街,不过要带着贴身婢女,这通街都是杭州官眷,叫人瞧见我独自与他人在街上游玩,总是好说不好听的,管家女子就是麻烦,不如修仙之人洒脱自在。只是我这心里,总惦记着一个人,和一个未成的约定。
到了初五那日,河边挤满了看赛龙舟的百姓,几十艘龙舟敲锣打鼓的划向锦标,可谓“棹影斡波飞万剑,鼓声劈浪鸣千雷”,大户人家都坐在大船上观赛,我家也在其中,我和师姐妹、师兄弟一道挤在人群中,我直呼后悔,早知道就和父母亲一道坐大船了,这么挤还看不真切。这时,突然有人握住了我的手腕,我刚想道什么人如此无礼,转头就看见了他,是黄公子,他向我比了一个禁言的手势,拉着我走出了人群,师姐妹师兄弟们,还有我那贴身婢女丁香,看赛龙舟看的聚精会神,还不忘摇旗呐喊,竟都没发觉我的离去。出了人群,黄公子便松开我的手腕道:“跟我走吧”,我头脑还晕着,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出现了,黄公子见我不动又道:“走吧”,“哦”我才跟了上去问道,“你不是不来吗?”,黄公子笑道:“我不来你生气了怎么办”,我道:“我生什么气,你来不来于我有何干”,黄公子道:“小姑娘总是嘴硬的,口不对心,我若真信了你倒是我不解风情了”,“什么风情不风情的”我怒道,“我回去了”,说罢转身要走,“别”黄公子又拉住我的手腕道,“你真要与我在街上如此拉拉扯扯?我可是不会放你走的,你若非要走,我只好这样拉着你了”,我赶紧挣脱开道:“无礼”,黄公子道:“走吧,那边停着我的船”,我装作无奈实则心甘情愿的跟在他后面朝船的方向走去。
小船慢悠悠的向人烟稀少处划去,“清音这一月过的如此精彩,怪不得不曾给我写信呢”,黄公子听我讲完宁家一案后道,我道:“我正唏嘘着,你倒有闲心开我的玩笑,你的新故事呢,怎么成了我给你讲故事了”,黄公子道:“哦,新故事,嗯,哦从前……从前……”,我道:“你又骗我”,黄公子笑道:“我确实没有新故事了,不过你刚才讲的那个故事,我倒有不同的看法”,“什么?”我问道,黄公子接着道:“你说那林公子偏执,才害宁家家破人亡,我倒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的?怎么说”我疑惑道,黄公子道:“林公子心爱的女子死了,凭什么那女子的父母姐妹却都活的好好的,林公子是要这些人都去给那女子陪葬”,“所以他才一而再的佯装要娶宁家女,就是为了逼他母亲出手害死所有人?”我惊到,黄公子道:“也不一定就是他母亲做的,说不定后边的事就是他做的呢?”,我心中一惊,一股寒凉之气顺着脊背蔓延开,见我不说话,黄公子又道:“我胡猜的,你不必当真,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我们外人已无从知晓了”。
与黄公子说话时间过得很快,我也不敢回去太晚,免得丁香受罚,黄公子道:“过些天我再来找你”,“嗯”我点头道,便朝府门走去。
回到府中,总觉气氛不对,果然回到我屋子时,见父亲母亲都在那里坐着,丁香跪在正中,见我回来了,母亲道:“清音,你去哪儿了?”,我忙道:“母亲,看龙舟的人太多,我和丁香走散了”,母亲道:“走散了?怎么偏你独自与众人走散了,竟没一个人与你在一处”,我道:“可母亲,就是如此”,父亲怒道:“你不必与她多费口舌,把丁香拉下去打死她便开口了”,“父亲”我赶忙跪下道,“我……我……”,丁香低低道:“姑娘救我”,母亲道:“你若不想丁香受苦,就好好交代,你到底做什么去了?”,我道:“我……我……”,母亲见我的样子心中已有猜测:“你……你会男人去了?”,“我……”我心中羞愤,却也只好承认道“是”,父亲气的拍了一下桌子,母亲道:“是谁?”见我不答话又问:“是你浮玉山上的同窗?”,我摇摇头,“那是官眷公子?”,我摇摇头,“那是谁?你快说”母亲急道,我支支吾吾道:“是……是一个……一个商人”,“商人!”父亲大怒,“你你……”,又指着丁香道:“把她拉出去给我打死”,我忙护住丁香道:“关她什么事,我在浮玉山学艺她又不跟在我身边,父亲你要罚就罚我吧”,父亲又怒道:“你我也是要罚的”,转头对母亲道:“你明日遣人到浮玉山上去跟她师父说,清音要嫁人了,即日起就不去山上学艺了”,“不行”我急道,“父亲,我要去”,母亲想要打圆场,便道:“那你保证以后不再去见那个商人”,“我……”我闻言又犹豫了,父亲道:“怎么,你还想见他!”,见我不说话,父亲起身道:“来人,把大姑娘院子给我锁死,不许她出去”,又指着我道:“你就在院里给我好好呆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出来”,说罢便拂袖而去了,母亲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被禁足的前几日,时间过得也快,我依旧是如同在浮玉山上一样修习、练琴、读书,只是时间一长,难免想念从前的日子,还有某个人,他说过些日子来找我,这都快十日了,他找过我了吗?他是如何找我的?他知道我被禁足在府中了吗?他会不会觉得我故意躲着不见他呢?,正胡思乱想着,丁香进来悄悄说:“姑娘,刚才大厨房的月娘来给咱们送菜,递给我一张纸条,姑娘瞧瞧”,我接过纸条打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服软”,“服软?”我细细琢磨着,对呀,父母不过就是希望我能服个软,答应不再同黄公子来往,我就佯装答应不就好了,我高兴道:“丁香,你去和门口的守卫说,我要见父亲母亲”。
“怎么,想通了”母亲道,我点点头道:“母亲,我在家这几日实在是想念师父和同窗们,我想了想,为着个身份不匹配的商贾之人,就要离开辛苦教导我的师父,又要忤逆父母,实在是不忠不孝,不值得!”,母亲欣慰的点点头道:“清音能想明白就好”,我道:“母亲,那能不能让我回浮玉山啊”,母亲看了看父亲,等着父亲的意思,父亲道:“还有一年你就及笄了,就算你回了浮玉山,一年以后也要乖乖回来嫁人”,我看向母亲,母亲道:“你父亲这是同意了”,父亲又道:“你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坐家中车架回浮玉山,你母亲有一封信,你明日带去给你师父”。
第二日,我将母亲的信件交与师父,待师傅看完道,我问道:“师父,母亲信中写了什么?”,师父道:“你母亲叫我看住了你,不可叫你行了不可回头的错事,还……还问我,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能什么?锁着我,不让我出门?”我问道,师父摇摇头道:“能……证明你的清白”,“清白!”我惊道,“我听说最近大户人家盛行……守宫砂”,我放低声音道:“母亲也想在我身上做如此屈辱之事?”,师父道:“不是,你母亲也知道守宫砂不可信,只问我咱们阁中有没有什么管用的法子”,“她……”我听了羞愤难当道,“她怎么不相信我”,师父道:“你……你终究是要嫁人的,你在浮玉山学艺,咱们阁中男女大防又不似凡世中那样严苛,若你将来的夫家以此来说事,对你也不好”,“那……那真有这样的法子”我道,师父摇摇头道:“没有,咱们仙门并不注重这些,不过既然你母亲有此要求,我为你研制一个也无妨”,我道:“没有……没有就算了吧,不必费心研制”,师父道:“你还有一年多才及笄回家嫁人,若不让你父母安心,恐怕他们会早早接你回去”,我道:“那……那不能是……不能印在身体上,不能让人瞧着奇怪”,“好”师父笑着答应。
又过了几日,师父拿来一只羊脂白玉手镯,道:“这个,如何?”,我拿起手镯看了看,道:“真是好镯子,一看就价值不菲,师父送我的?”“嗯,戴上吧”师父道,我刚要戴上,就看见我手上那支,还是在黄公子那儿买来的,不知不觉已戴了许多时日了,为难道:“师父,我有一个镯子了”,师父道:“这可是让你母亲安心的东西,你不戴?”,“这个!”我惊道,“这个……怎么让她安心啊?”,师父道:“戴上这镯子,我施个咒法在上面,这镯子便缩小了,无法自行摘下,若是清白女儿,这镯子便白璧无瑕,若是……有了什么,这镯子便会染上血色,呈红白相间之状”,我想了想,确实也有更好的法子了,只好摘下原本那只镯子,戴上了师父给的,师父施了咒,那镯子缩的与手腕一般大小,无论如何摘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