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并肩同行(1 / 1)
“那个陈学正这么凶,怪不得衡华君不喜欢她,我将来可不要娶这么凶悍的娘子”,傍晚,我正独自回住处去,突然就从拐角处传来这么一句话,听声音我已经躲不开了,果然话音刚落,三个小弟子直接跟我撞了个满怀,抬头见到是我,三个小弟子顿时脸色惨白的弯腰拱手道:“陈学正”,我尴尬的轻咳一声道:“以后走路要小心些,万不可再如此莽撞”,三个小弟子以为我没听见方才他们的谈话,互相交换了一个喜悦的眼神道:“是”,我刚想让他们离开,只听得一个声音道:“不只走路要小心,说话也要小心些”,我向声音传来处望去,竟然是衡华君,衡华君走过来道:“在背后非议尊长是大不敬,你们三个,收拾东西离开灵台阁吧”,三个弟子闻言大惊失色道:“衡华君,我们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我听到衡华君处罚的如此严重,也道:“他们犯错,交给执法司去处罚就是了,何必要赶走呢”,衡华君道:“灵台阁新招了六千弟子,也不缺他们三个,新弟子们没有规矩,不好管束,这些时日你也费了不少心,不如就拿他们三个立威,好叫其他弟子看着,灵台阁不是求着他们来的,不守灵台阁的规矩,就趁早离开”,我见衡华君神情严肃,似乎是真的生气了,便道:“是我的问题,是我这个学正没有约束好他们的品德,这些孩子上山不足半年,上山前大多字都不识,要想管教好也非一日之功,你还是别对他们太严苛了”,衡华君道:“约束他们不仅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你是说我也错了吗?”,我见劝不动衡华君,赶忙对三个弟子使眼色,三个孩子也机灵,立刻领会了我的意思,跪下来声泪俱下一番哭诉,一会儿说家里如何遭难,如何活不下去,一会儿又说感激灵台阁给他们饭吃,教他们本事还不收钱,一会儿又指天誓日的保证再也不犯错,直说的衡华君不胜其烦,我趁机道:“好了好了,你们既然诚心悔过,那下不为例”,他们看了看衡华君,衡华君没说话,算是默许了,三个弟子高兴道:“谢谢陈学正,谢谢衡华君”,然后飞快的跑走了,生怕衡华君再反悔。我嗔怪道:“你也太不近人情了”,衡华君道:“我为你做了这么一场戏,你不领情,反倒怪我”,我道:“什么做戏?”,衡华君道:“他们不是说你太凶吗?你今日为他们说了情,他们以后少不得要感念你,你管理起他们也就容易些”,“哦,原来如此”我道,“多谢你一番心意”,衡华君顿了顿又道:“他们还说……说我不喜欢你,今日见我为你出头,还为此生了不小的气,想必日后也不会再这么说了”,我愣了愣,没有说话,衡华君道:“今晚,还是不回去吗?”,我低声道:“嗯”,衡华君轻轻叹了口气道:“好,那我就送你回你在文予司的住处吧”,我点点头。
衡华君道:“我瞧你最近总是神采奕奕的,眼睛里像有光一样,看来比起做阁主夫人,你更喜欢做陈学正啊”,我笑道:“还眼里有光,说得像真的一样”,衡华君道:“是真的,一个人真心喜欢什么是藏不住的,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你做学正的这些日子,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都是热忱”,“热忱?”我道,“或许是吧,反正我只要看到灵台阁的一切都按部就班、井然有序的发展,我就很高兴”,我又问衡华君道:“你是阁主,你在制定决策,带领灵台阁向你所期望的方向发展时,你有这种感觉吗?”,衡华君愣了愣,摇摇头道:“没有,我甚至没有想过什么发展,我只是什么事情来了就处理什么事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要灵台阁不走下坡路就可以了”,怎么会是这样呢?我一时语塞,衡华君又道:“也许这次的变故就是为了给我一个警告,你说的对,再不思变,灵台阁就要完了,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你这个小丫头,身上有许多我要学习的地方”,我讶异道:“你要向我学习?你这是在夸我吗?从前你可总是骂我”,“我怎么敢骂你,你脾气这么大”衡华君道,我大声道:“我哪里脾气大了?”,衡华君道:“你看,你这还不是脾气大?”……
自那日以后,衡华君便时常来与我闲聊,这天他又来了,道:“陈学正,今日与我一同去下山去看看吧”,听他叫我陈学正,总觉得比别人叫的要别扭些,我道:“你怎么叫我陈学正,以前不都是叫我清音吗?”,衡华君道:“既然你喜欢,那就还是叫清音吧”,我喜欢?这话听着还是有些别扭,于是我转移话题道:“怎么突然想要下山了”,衡华君道:“你不是很大长老说,我们大门派对百姓也有责任吗?所以想下山看看百姓休养生息的如何了”,“嗯,好,那我与你同去”我道。
一路上,虽不似从前人流如织,但百姓也多了起来,小铺子支起来不少,卖小玩意的少了,大多是卖吃食或用具的,衡华君指着一个饺子摊道:“你要吃些吗?”,我道:“你不是说君子过午不食,凡是及笄的弟子都要遵守吗?”,衡华君道:“你可以例外”,这个人今天说话怎么总这么别扭,我道:“你这是偏心”,衡华君道:“心是偏向你,又不是偏向别人,不好吗?”,我红了脸道:“好,好,那就……吃一碗吧”,说着走向饺子摊,找了个位子坐下来,衡华君对老板道:“来一碗饺子”,我道:“你不吃吗?”,衡华君摇摇头。
等饺子的间隙,一对夫妻从饺子摊前经过,停在了一处卖首饰的小铺子前,那位官人道:“你喜欢?”,娘子摇摇头道:“没有,我就是看看,快走吧”,说着就推搡着自己的官人要走,那位官人道:“我们过去看看”,娘子急道:“哎呀,我们哪有钱买呀”,官人走到小摊前,犹豫着掀开胳膊上挎着的篮子上的盖布道:“小哥,我能不能用这个跟你换啊?”,首饰摊的小哥探头看了看,篮子里放着五个鸡蛋,高兴道:“行,我这儿的首饰都是木头打的,不值钱,我跟你换”,官人和娘子闻言也喜笑颜开,那娘子挑了一只木簪子道:“就这个吧,小哥,你一个木头簪子可不能收我们五个鸡蛋啊,最多三个”,小哥犹豫了一下道:“行,三个就三个”,交了三个鸡蛋,二人高高兴兴的走了,小哥也宝贝似的将三个鸡蛋包起来放好,嘴里道:“给娘一个,给弟弟一个,给小芳一个”。瞧着这一幕,我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这时,老板将饺子端了上来,我将目光收回,无意间看到衡华君脸上冷冷的,没什么表情,我想到他的幼年遭遇,便问道:“老阁主与阁主夫人的感情,对你影响很大吧?”,衡华君冷冷的道:“嗯”,我见他不开心,便不再开口,低头吃起饺子来,过了一会儿衡华君道:“有时候我想,他们把责任推给我,两个人去浪迹天涯,以他们的感情,一定还生了许多弟弟妹妹吧,他们一定……一定是一个和美的大家庭”,我抬头望向他,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我的心跟着痛起来,我安慰道:“他们……他们如果不想担负责任,可以把阁主之位让给其他族中亲眷啊,比如林潇至,他不是长房长子吗?他们不这么做,也许是别有深意,也许他们离开不是去游山玩水,是去做什么大事了呢?”,衡华君冷哼一声道:“你想多了,大伯父去的蹊跷,大伯母一人将堂兄带大,我父亲母亲不是担心堂兄的人品不端,就是担心大伯母如刘太后般在背后控制了灵台阁,俗话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们临行之前,为灵台阁计了又计,我不过就是个工具罢了”,我听了心中难过,却不知作何安慰,衡华君又道:“令尊令慈一定十分恩爱吧,所以你耳濡目染,也把爱之一字看得很重要”,闻言,我不由忆起了出嫁前母亲对我的一番话,我道:“从前我也以为我父母亲很恩爱,可后来母亲对我说,他和我父亲之间……是亲情,以我父亲的人品,任何人跟他在一起日子过的都不会差”,衡华君道:“所以,你决定嫁给我,是觉得跟我在一起,你不会过得太差”,我道:“嗯,我觉得你我也可以像我父母一样,渐渐成为彼此信任、彼此包容、不可分割的亲人,虽然没有轰轰烈烈、柔情似水,但能平平淡淡、白首与共也很好”,衡华君低头喃喃道:“不可分割的亲人,白首与共……”,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握住我的手道:“我还有机会与你白首与共,成为不可分割的亲人吗?”,我看着他眼中的渴望,就像他说的,人真正喜欢什么是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他不是喜欢我,而是渴求一份亲情,一个彼此信任、彼此包容的亲人,我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