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暗流涌动（1 / 2）

李越跟着中山王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现在宫中情况不明，想来现在中山王定是有要紧事交办。等到一四下无人之地，杨潇对李越说道：“我能相信你么？”李越赶忙跪倒：“大王但有差遣，奴婢敢不从命？”杨潇把他扶起来：“去帮我办件事，派可靠的人，去云居宫，叫燕国公赶紧回来，快！”燕国公就是云璐。云璐虽然姓云，却是杨潇的血统。从根儿上讲，他其实与苍穹王族没有什么纯正的血缘关系，也就不可能继承云環的王位。尽管杨潇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平淡，但是语气之中已透露着十万火急。李越想都没想，起身唱喏，快步离开。杨潇这么做，主要就是怕云璐在外面不安全。当然，云璐身边的那些人的确也不太让他放心。云環适才对云琛说的那番话，绝非空穴来风。一旦云璐经不住挑唆，后果不堪设想。他必须尽一切可能阻止，保护自己儿子周全。

正殿中，大臣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轻声细谈。侍中诸葛长妍和国相张冲两个人，也在低声交谈。国相张冲今年五十五岁，在云環还是大长公主的时候，就把他从一个寒门出身的低级官员，提拔到未央宫的长史，进而成为刺史一级的封疆大吏。大凉熹皇帝淳祐五年，云環勤王有功，皇帝下诏晋封云環为超品的苍穹亲王，许立宗庙社稷，立天子旌旗车驾，总百揆，置百官。张冲毫无悬念的成为百官之首的国相，其地位甚至比肩已经是继承人的定襄王云琛。侍中诸葛长妍，年纪就小多了。她比云環小十岁，比云琛大两岁，今年三十八岁。年近四十的她，似乎没有任何徐娘半老的迹象。作为云環的首席谋士，她运筹帷幄，屡建奇功。云環对外扩张，多赖于她的谋划。她官拜侍中，是仅次于张冲的第二号实权人物。虽然只是一个侯爵，却是苍穹王驾下少有的获得爵位的大臣，而且还有一支由苍穹王亲赐，总数两万多人的只属于她自己的军队——长林军。苍穹王的臣子之中，只此一人。

两个人谈论的焦点，并不是由谁来继位的问题。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他们要讨论的是，两个能够影响局面的人现在不在宫中。一个是云環和云琛的叔父——汝南王云宪，另一个就是云環的儿子——燕国公云璐。大位交接之际，任何可能出现的不确定因素都必须被掌握在可控的范围之内。而现在，这两个最不可控的因素，都不在掌控范围之内。云璐现在云居宫修学，而云宪则在他的府邸之内，并没有进宫。直接受汝南王指挥的北衙六军和禁军第五军，现在就驻扎在城外。

诸葛长妍问道：“张相，是谁下令让第五军开近燕城的？”

张冲反问：“你说呢？你掌握枢密院，你没有下令？”

诸葛长妍说：“我下的命令是，西征各军班师后，视粮草情况就地驻扎。”

张冲说：“你这个命令下的有问题。”

诸葛长妍说：“正是因为命令有问题，才能看出谁有问题。”

张冲问：“你怀疑汝南王？”

诸葛长妍说：“我并没有这么说。”

张冲呵呵一笑：“你敢诓我？”

诸葛长妍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张冲明白，现如今他们不能对有些问题坐视不管。但是，现在这种担心其实也有些多余。因为这大明宫不是谁想进，就能进来的。宫城的禁军都在盛娟手里掌握，都是些百战精锐，想造反的人需要仔细掂量。而且，汝南王平素除了与大王和定襄王之外，几乎没有与任何人往来。想造反，身边除了军队，还需要有一批朝臣来呼应。显然，在他们看来，汝南王没有这个条件。而另一个人，燕国公云璐则不一样。他的身边的确聚集着一群人，一群形形色色的人。

李越按照杨潇的吩咐，派了自己的一个心腹，骑快马出燕城，到云居宫传信给燕国公。云居宫是云環和杨潇的别宫，云璐读书后，经常来此修学。自从云環班师，他也一直在这儿，因为没有旨意让他回去。

作为云環唯一的儿子，云璐的地位有些尴尬。云環是女主，按照苍穹礼法，不仅是云琛，杨潇、云璐、云廷，甚至是已经被云環除掉的云雍和云青，以及他们的兄弟云冀、云幽、云豫、云荆等都可以继承王位。朝中一班关外的宗族大臣，持的就是这样一个主张。而按照中原礼法，别说是云璐，就是云琛和云宪两个人都不见得有完全的继承资格。如此一来，云璐的身份和地位，长期无法的到正视。说他没地位，可他毕竟是主上的儿子；说他地位高，却也就是一个公爵。没有实权，没有差遣，和他王子的地位实在是无法匹配。云琛能有资格成为嗣君，除了是靠着云環的力挺，更有她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和一手掌控的军队。江北中枢众臣除了张冲、诸葛长妍，还有凤阁侍郎、户部尚书江云骢；铁骑、控鹤四厢都指挥使兼彰化军节度使、辅国大将军国存周；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河阳节度使刘巡、翰林学士杨希文和杨思温兄弟、鸾台侍郎兼御史中丞魏元忠等云環的亲信大臣之外，很多人都没有明确表明支持的态度。

有些人看到了云璐的尴尬，于是就聚集在了云璐的身边。主要是以关外的宗室居多，他们不停地上表，希望能够为云璐争取一些实际的地位和权力。云環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可现在问题是能分得已经差不多了。现在云璐想要，那跟抢是没有什么区别了。这样一来势必引起很多人的不满。云環也考虑过另一个方案，那就是将云璐封到西境，可是迟迟未能成行。原因也很简单，一旦云琛继位，云璐很可能扯起反旗。

关外宗室、江北文官、军中诸将，几方势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犬牙交错。彼此相互利用，对立，牵制。

十六岁的云璐并没有很多露脸的机会。杨潇和云環其实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过多抛头露面。朝局复杂，波诡云谲，一个孩子很容易被无情的吞噬。可是他自己是怎么想的，杨潇也好，云環也好，其实并不是太清楚。

此时的云璐，一个人在云居宫的湖心亭上抚琴。云璐的琴技卓绝，凡听者无不动容。湖面的水波，随着云璐的琴声荡漾，传的很远。但是琴声中明显混杂这几种不同的情绪。激动、忧郁、愤懑、无奈、压抑，反正没有一种情绪是正面的。

哦，对了，这首曲子叫《悲天》。

一名身穿红袍的官员，沿着栈桥快步走向湖心亭。

“启禀国公，中山王派人来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