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终于舍得出现了（1 / 1）

计程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长相狰狞可怖的男人，他们两个默契的沉默，任凭我们又喊又叫全然不理，更荒唐的是我们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后面车灯纷乱地亮起，在那个罪恶的夜晚魔鬼的眼睛睁开了。

兰茵脸色煞白，在一个拐角处打开车门一脚把我踹了下去，车灯闪处我看见狰狞男人一把扯住兰茵的长发，挥起拳头砸了下去，兰茵软软地摊倒在座位上，车没有丝毫停顿呼啸着朝前开。

我觉得我胸腔里仅有的一点空气都被抽空，张大嘴巴却呼吸不到一点空气，像一只绝望的鱼在沙滩里挣扎，一辆，两辆，三辆，一共三辆车从我面前开过。

远远的，我听到凄厉的尖叫，伴随着撕裂长空的电闪雷鸣，我浑身瘫软地倒在杂草丛中，奋力地爬起又跌倒，雨点砸到我身上，没有任何感觉，我爬到了路边，浑身泥泞跌跌撞撞地站在路中间，一辆车驶到近前才在大雨滂沱中看到鬼一样的我，急刹车后在我面前一公分处刹停。

“求求你帮我报警，求求你了，报警，求求你……”我扑在车窗上哭得泣不成声，兰茵，兰茵……

我去看兰茵时，她还在重症监护室里，隔着厚厚的玻璃窗，我看到她全身插满了管子，头上裹着纱布，除了这些东西我已经看不到她在哪里了。

整整两个月，兰茵才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她的脸从左脸颊到下巴被划了两条深深的刀痕，全身淤青肿胀，鼻子断裂，胸口和小腹，臀部有烟头的烙痕，肋骨断裂，小腿骨折，然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我们所有人都欲哭无泪，兰茵怀孕了。

那个夏天，像一个长长的噩梦，梦醒来还是噩梦。漱石没有参加高考，他在兰茵身边守足了整个夏天，以及秋天。仲秋的某一天，兰茵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的踪影，而漱石去了部队当兵，也是一去了无痕，我同时失去两个朋友，也失去了自己。

肖骏和我考进本市同一所大学，我不想离开这个城市，所有人都知道我在等，等兰茵回来，等噩梦能醒。他不想离开，是要陪我一起等。这世上总有些人是愿意等的，愿意等一树花开，愿意等一世情缘，明知道等不到，也还是要等，也许等的是自己心事了然的那一天罢。

穿了军装的漱石在我面前一站，瞬间遮住了几寸阳光，我眯起眼睛望他，他像被加粗了线条的人物画，轮廓清晰，眉眼明朗，皮肤已经变成深深的麦色，肩背挺阔，腰腿笔直，微卷的长刘海已经变成短短的板寸头，军帽利落地盖在上面，整张脸更多了几分帅气。

穿着军装的男生应该都不丑吧。

“王玥，几年不见长出息了，都长这么高了，不错不错！”漱石伸出长了茧的手拍拍我的脸，把我拉到他跟前：“看看，都快到我耳朵了”

我和漱石像昨天才在校门口分开，中间没有发生任何事的样子，一句顶一句的开着玩笑，肖骏在一边沉默地笑，我们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到兰茵，那个烙在我们心头永远的痛，如果不是一个陌生电话的闯入，相聚也许就这么自欺欺人地欢乐下去。

“喂？你好。”漱石的手机铃声响了，他右手端着可乐，左手接通了电话，自从那件事情过后，我们滴酒不沾。

“是的，你是？……兰茵？？？……”

漱石瞠目结舌，我们也目瞪口呆，兰茵，兰茵，你终于舍得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