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净身避债流氓意 奉命忍辱少侠心(1 / 5)
话说当时魏进忠一家彷徨无助之际,突然有人敲门。蒋氏和魏小兰吓得抱成一团痛哭,魏进忠也急哭道:“冯三爷,不是说好明天再还债吗?为何催得那么急?”蒋氏和魏小兰更是被吓得抱在一起痛哭。外面的人却叫道:“魏大哥,是我,李开疆!”原来昨晚李开疆、范文程和魏进忠走散后,李开疆还是想要了魏进忠手中那半张羊皮。他知道魏进忠是肃宁县人,于是便进肃宁县寻找魏进忠。方才二人挤进围观人群看见冯三向魏进忠逼债,知道魏进忠手头紧,便想用钱买下魏进忠手中的半张羊皮。
范文程向冯三说自己可以用法让魏进忠卖女儿,便和李开疆进了魏进忠家。冯三此时也无其他法子了,只好由得李范二人施为。魏进忠现下就像一个掉进水了的人,只要有一个认识的不是债主的人上门,都像是碰到救命稻草一般,扑上去开门让李开疆进来。李开疆带着范文程进来了后关上门,拿出羊皮,便对魏进忠说道:“魏大哥,小弟知道昨晚你拿走了半张羊皮。小弟知道你现在正缺钱,便打算把身上的二十两全给你买你手上的那半块羊皮。”
魏进忠跺脚道:“不够不够啊,我欠人家二百多两银子,你给的二十两连十分一都不够!”李开疆闻言便望了望蒋氏和魏小兰,悄声道:“如果是这样,小弟另有办法,不过想独自跟魏大哥商量一下。”魏进忠明白,便对蒋氏道:“折腾了大半天,大家都饿了,你去市场买点菜回来做饭吧。”又对魏小兰道:“小兰,你又哭又汗,满身泥沙,失礼贵客,进去沐浴更衣吧。”李开疆看了看蒋魏母女二人各自走开,咽了口唾沫,心想道:“老子现下还是独身一人,看见你这赌鬼又妻有女便来气了,必须把你弄得妻离子散!”
当下李开疆便对魏进忠道:“魏大哥,既然兄弟的二十两帮不上什么忙,我看方才那债主冯三爷说的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魏进忠一怔,望了李开疆一眼,摇头道:“此法不可,另想办法吧!”范文程笑道:“难道现下魏大哥有更好的办法?如果有方才就不用了跪那冯三爷啦!”魏进忠面一红,看了看二人:“方才你们都看到了?”二人点点头。魏进忠仰天长叹道:“哎,悔不当初啊……”
李开疆随即道:“魏大哥的是女儿,早晚嫁出去都是外姓人的媳妇,也不能继后香火。现下拿她来解决燃眉之急,也算是让她报答这二十多年的生养之恩吧?过了这一关,魏大哥再和嫂子努力生个儿子,方为上策!”魏进忠闻言,再从窗户向外望了望杀气腾腾的冯三那伙人。范文程帮李开疆劝道:“要不魏大哥再出去问问,小兰姑娘抵债后将会如何?说不定卖去本地大户人家当丫鬟也算是不错的归宿啊,魏大哥也能时常去看她。如果不合意在拒绝那冯三爷也可。”
魏进忠觉得有理:“反正出去问问罢了,解决了赌债固然是好;如果谈不妥,就不答应好了。”李开疆心里想道:“我没招谁没惹谁,一出生便成了没爹媚娘的孤儿,从小就受人欺凌;你这赌鬼品行不正,却有妻室有女儿,凭啥?老子非要你妻离子散不可!”心里虽然这般想,但李开疆嘴上却道:“有我二人在旁担保,保管那冯三爷不会欺负你就是啦。”没等魏进忠答应,二人一左一右夹着魏进忠出来。
冯三看见魏进忠出来,笑着拍拍魏进忠的肩膀道:“其实一切好说啦,大兄弟。只要你想通了,就一切都好说。”魏进忠道:“冯三爷,方才这两位兄弟说拿我女儿抵债一事……”李开疆打断魏进忠的话道:“让令千金到那脂伊楼看看,那脂伊楼有哪位姑娘及得上令千金的容颜?如果令千金到了脂伊楼,那些所谓的花魁都要让座啦。凭着令千金的姿色,保管她以后大富大贵!你也不用被终日追还赌债,岂不一举两得?”
范文程帮腔道:“魏大哥你也不是没听过评书,那李师师虽然也身在青楼,不一样也得到宋徽宗的垂青,艳名远播。擂鼓战金山的梁红玉也是妓院出身,不是一样也名留青史,有啥不好?妓女不一定都是让人唾弃的,今后她们的命运就要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看官,这范文程小小年纪,连劝良为娼都可以说得如此动听,难怪日后投降了清朝劝降了那么多汉官。魏进忠迟疑道:“但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也不是啥好事……”
冯三喝道:“老子好话说尽了,你还废话那么多?还有几个时辰便到明天子时了,难道你真的有办法?”魏进忠面有难色地道:“这……”冯三不耐烦了,左手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卖身契,右手抓住魏进忠的右手,打手捧来红印泥。冯三便把魏进忠收手拇指印了一下红印泥,便往卖身契上摁下去。魏进忠正迟疑间,看见冯三突然如此施为,本能地挣扎,李开疆、范文程一人一条胳膊制住魏进忠。那魏进忠仍在极力地挣扎。
李开疆在魏进忠耳边道:“剩下几个时辰,你要钱没钱,逃了逃不了,能有啥办法?怪就只怪那小兰姑娘摊上你这好赌成性的爹了。”魏进忠一听,身子一软,冯三便把魏进忠的手指打在了卖身契上,便放开魏进忠,对李范二人道:“成了,麻烦二位兄弟了!”魏进忠如今脑子一片空荡荡,啥也没看到啥也没听见,只是掩面大哭。
原来那冯三除了开设赌坊,放高利贷外,还帮他的姘头、肃宁县城内有名的妓院脂伊楼老鸨母陈氏逼良为娼。但凡肃宁城内贫苦百姓家有长得水灵的闺女、或是有姿色、年纪尚轻的寡妇,很多时被他二人或使计或用强迫使她们卖身到脂伊楼当娼妓,卖身钱当然就归那冯三所有。
回头再说魏小兰刚沐浴完穿好衣服,便听到有人敲门。魏小兰心下一喜,以为是母亲蒋氏回来了。开门看见是冯三和一个浓妆艳抹的肥大老女人站在门前。魏小兰还没吱声,就被冯三勒住了脖子,塞了一团布近嘴里,绑住了手脚。那肥大老女人便是脂伊楼老鸨陈鸨母,当下她仔细打量了魏小兰一会儿说:“老冯有你的啊,这么正点的妞从哪弄来的?指定赚钱!”然后只听得冯三嘿嘿笑道:“这你就别管了,他爹已经在卖身契上打了指模,随便你怎么折腾,她不听话,你恐怕得好好调教一下,反正也不急在那一时半会儿!”说完把用头套蒙着魏小兰的头带走了。
再说那蒋氏,买完菜回家,看见家中没有一个人,便慌了,跑到外面四处呼唤,寻找魏小兰踪迹,不巧被李开疆、范文程碰见。李开疆笑了笑,看了一下范文程。范文程会意地点点头。二人走过去对蒋氏道:“魏大嫂,方才看见魏大哥带着脂伊楼的人来把小兰姑娘给抓走了。看来魏大哥已是把心一横,铁定要卖小兰姑娘吧。”蒋氏一听,捶胸顿足,声嘶力竭地大叫道:“那杀才,我跟你没完!”便往脂伊楼跑去。李范二人追上前道:“嫂子你一妇道人家,去到脂伊楼干得过那些护院龟奴吗?我们俩怎么说也是爷们俩,此事不帮忙是不行了!”
蒋氏揩了揩眼泪答谢道:“那谢谢二位官人了。”三人一道奔往脂伊楼去。走过一条冷巷巷口,李开疆道:“他们先走了许久,我们走大路可能追不上他们了,抄捷径走近路吧!”于是李开疆在前头,蒋氏走中间,范文程在后跟着,三人就这样走进冷巷。李开疆忽然停下来了。蒋氏奇道:“官人为何不走了?”李开疆笑着回头问道:“魏大嫂还去那脂伊楼干嘛?小兰姑娘无论如何是救不回来的了。”蒋氏看见李开疆笑得不怀好意,不禁后退了一步,却冷不防被后面的范文程从后面抓住双手。
蒋氏大骇,此刻知道李范二人意欲何为了,正要张口要大叫时,被李开疆一巴掌打过来:“你试一下叫,看老子不宰了你?”蒋氏吓得真不敢叫唤。李开疆便狞笑走近来,边走边道:“你女儿是没救了,你丈夫也是靠不住,要么从了我,给我生个一儿半女,我会好好待他,不会像那魏进忠一样……”范文程便急不及待地道:“定远哥哥,不如先让给小弟吧?小弟都寡了十几年了!”李开疆笑骂道:“你个小屁孩,你才十几岁,老子还寡了快三十年没碰过女人呢!”说完便开始撕那蒋氏的衣襟。
蒋氏怕自己一叫,这二人便真杀了自己,那谁去救自己苦命的女儿呢?便不住哀求,李范二人充耳不闻。就在此刻,忽听得一声大叫:“住手!你二人都在干什么?”李范二人抬头一看,喝止自己的人竟然是冯三!李开疆见也只有冯三一个,便对范文程道:“你看好这妇人,我去打发这厮!”说完李开疆握着拳头直奔冯三,边走边道:“让你来管老子这闲事?”奔到冯三跟前,李开疆一拳迎面向冯三招呼过去。冯三侧身让过李开疆的拳头,左手抓住李开疆拳头往前一带,深处脚向那李开疆的下盘一绊。
李开疆当即往前一个踉跄。冯三顺带往李开疆屁股一踹,李开疆一个恶狗抢屎便扑倒在地。冯三上前一脚踩在李开疆脸上,一手捧起一堆泥沙便往李开疆嘴里塞进去一边塞一边笑道:“叫爹,叫爹就放了你!”范文程一见势头不对,丢下蒋氏便逃。冯三得意地哈哈大笑。就在此时一个二十不到的少年带着魏小兰前来,魏小兰抱着蒋氏便大哭。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又得重头说起了。
话说当时陈鸨母并两个脂伊楼的龟奴护院,牵着那魏小兰就往脂伊楼去。魏小兰被布塞住了嘴巴,只能呜呜咽咽地哭。陈鸨母劝道:“丫头,我也是做善事,你爹不中用了。我给你一个容身的地方,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肯定比跟着你爹强。”魏小兰虽然也不喜欢魏进忠这个爹,但听得陈鸨母把自己爹说的如此不堪,便用舌头把塞住嘴巴的布条顶了出去,哭着哀求道:“求求你放了我,我要找我娘。”
陈鸨母看了魏小兰一眼道:“你娘的事情我都知道,听我劝,别指望你娘了。你爹摁了手指模,上到官府也救不了你,你还是乖乖地从了我吧。”无论魏小兰怎么哭求陈鸨母都不听。魏小兰的哭求没能打动老江湖陈鸨母,却打动了迎面而来的一位初出江湖的少侠的恻隐之心。这位少侠姓鲁名俊,乃直隶河间府交河县人氏,自从便投到少林寺乌龙禅师门下学武,当了一名俗家弟子,十八岁生日刚过,师父乌龙禅师便让鲁俊下山去寻找一张藏有《制劲诀》和黄王宝藏秘密的羊皮。
鲁俊下了嵩山觉得反正漫无目的,便打算先回自己老家交河去看看。路过肃宁县城,鲁俊打算进来打个尖在赶路,结果碰上这等不平之事。鲁俊细心聆听,从方才二人的对话便知道是这陈鸨母逼这姑娘为娼妓。鲁俊当下越听越愤怒:“天下竟有如此不平事?竟有如此狠心坑害自己女儿的父亲!?反正不知道上哪找羊皮,这事我还是先管上一管!此处人多,如果在此强行动手的话必定惊动官府,如果碰到审案的是个赃官,我被害了不要紧,师父吩咐要找的羊皮变无人去找了。我还是先跟着去,再找办法救人吧!”说完便掉头跟着脂伊楼众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