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恍前尘(1 / 3)
深林之间,一道红影并于银白,时而显现,时而晦藏。
戗画脚步如缕,而林路也愈发难走,林地上残落的枝叶干枯劲脆,脚底轻轻一点,这脆响便能在空寂山间惊颤飞鸟,更不谈想暗近前路人迹。
片时,戗画深思,她脚下伐声已微乎其微,比起声响,似乎她这身衣衫更引人眼目——青天白日,银树褐叶,只她一纵火红烧林。
连云曾说她嚣张,只因查探多在夜里,不易被发现,而今日,纯属习惯了。
冬日里,天暗得早,此时已见灰蒙,但枯林不蔽寸光,人行于林间,仍能看清前方境况。
林间无道,枯树高耸错落,矮灌稀零也来拦路,戗画在其中纵横穿行,几步向左又几步往右,追寻着柴火迸裂的声响。
未见火迹,先闻人声。
下坡处不远,传来嘀嘀咕咕的男人的说话声,声音不算小,可戗画立在原处却也听不清,又将动作收敛,往前数十步。
戗画侧耳屏气,两眼放空游离,将感官聚拢在左耳上,详听细辨。
片刻后,戗画睫羽微颤,惊觉并非是她听不清下坡那些人说的话,却是听不懂。
下坡几人声音低沉,语速飞快,连音成串,互相对话通畅无余,而传进戗画耳中,便如稚童学语一般,咿呀难辨,不得其意。
这是胡语。
一瞬欣喜掠过,戗画松了口气,终于见到了胡人的影子。
而转瞬,戗画又凝眉深虑——她听不全胡语。
记忆中,一个满头金褐、发绻如瀑、容貌娇丽的女子,慢慢浮现于脑海。
戗画已记不清她过去的样子了。
只记得是,她曾经只说胡语,那时戗画还小,心里好奇,便跟着学过几句。
后来,所谓戗画的父亲,不许戗画学胡语,也曾因戗画偷学而打她,之后戗画便不再学了。
戗画被那父亲送走后,便更没有机会接触胡语了,直到她再次出现。
那年,西南流寇生事,劫富贵,抢贫女,不论大家小户,皆受其侵袭。
那时,戗画年近十二,廌业已广布星罗,西南社众也难逃流寇侵扰。
而西南地远,官府不济,只顾闭门自保,更不说守护贫苦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