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青玄(王冕篇)(2 / 2)
长者引着千明走到一间房前,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插进门上的铜锁中,咔哒一声打开,随后缓缓将门推开,千明站在长者的身后向屋内望去。
屋内阴沉沉的,但是透着阵阵药香,药香顺着千明的鼻子慢慢地爬到他的脑中,使得他略有紧张的神经安稳了许多。长者走在前面,千明跟在后面,一侧房间的正中,摆着一张木床,床上简单的铺着一床被褥,长者示意他脱掉衣服躺在上面。千明虽然照做了,但还是有些担心转头看向长者。
“千小哥不必担心,你错位的肋骨我有办法让他恢复原位,不过你腿上的伤需要割掉被腐蚀的肉。”说着从窗台上取下一个工具盒,打开盒盖从中取出几个小的斧钺排在千明的面前,又从墙壁上的匣子中取出一根蜡烛和一块香料,将蜡烛点燃,一只手拿着几个斧钺在上面反复烘烤,另一只手则将那块香料引燃。
千明听到需要割肉,着实有些害怕,但看了看腿上的伤口,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躺在了那里,战战兢兢的等待着长者的下一步动作。
长者将香料放进一个铜质的香炉当中,而后对着铜镜在自己的脸上刺入几根银针。他将香炉摆在千明头顶,看着徐徐升起的白烟飘向千明的鼻腔,随后说道。
“这是迷香,你先好好睡上一觉,睡醒了就完事了。”千明点了点头,没过一会儿他的大脑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的,只觉得眼皮越发的沉重,脑袋一歪便睡了过去。长者将门关好,又燃起一只线香用来观察时间,随后又在千明的脸上轻轻地拍了几下,确认他已经昏睡过去后,他将蜡烛摆在千明双腿中间。
先用沁有些许雄黄水的白布轻轻擦拭伤口上的附着物和脓水,而后用烘烤完的斧钺在他受伤的肉皮上轻轻地移动,通过手指和手腕相互配合,并且身体的发力也是不多不少,没一会斧钺便在他的小腿上将被腐蚀的部位片下一层,随即浑浊的血液从伤口处流出,长者不慌不忙的又拿起那块白布擦拭,随即再次烘烤斧钺又在伤口处割下一层腐肉,又用另一把工具轻轻划开小腿的肌肉,在见到他的腿骨上已经附着有些许污毒后,又拿起一把刮刀在腿骨上轻轻刮动,将毒素完全的从他体内清楚,而后在从墙壁的药柜中取出两瓶白色瓷瓶的药,从中每样倒出约三钱的量混合在一起,用带有雄黄水的白布擦干腿部溢出的血液,最后在小腿上撒上刚刚调和好的药,又拿出一块干净的白布,将他包扎好。
随后他将蜡烛摆在千明的脸侧,一只手在左胸处轻轻按压,确定好断裂的位置,在从木盒的第二层当中取出一捆丝线和一块碳棒,在肋骨处测定好位置用碳棒做好标记。用一把小刀依次划开标记的位置,随后又从盒内取出一个木碗,将体内的淤血导出来流到碗中。而后取来一根两寸长的木棍,用一根弯曲的长针引着丝线从画有标记的位置穿过,顺着肋骨之间的空隙穿出,用丝线将肋骨拉回原位,随后将它们紧紧的捆在木棍上,而后又在刀口处涂上一些药粉,取来白布将木棍和他的身体紧紧的缠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长者转头看向那根线香,此时的线香已经燃尽大半,他将所用的工具清洗收好后,推开门从屋内走出来呼声唤来徒弟,吩咐他去抓几味药,学徒记在心里连忙跑向取药的屋子。
长者看着徒弟的背影,转身走回屋子,将千明的衣服为他穿好,打灭他头顶迷香,打开房门和窗户,让房内的残存的迷香味尽快散去。对着铜镜取下刺入自己面部的银针,做完这些后,他回到前堂去接待病人。
被迷香迷晕后,千明仿佛作了一个梦,梦中的他一脸宠溺的看着怀中笑容灿烂的千叶。他似乎对那个小他十几岁的姐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邪恶的想法在他心底滋生。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大约是申时了,他捂着肋骨处的伤口坐起来,见到胸部和腿部的两处伤口已经被包扎完毕,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但他的头此刻还是有点眩晕,他艰难的从床上走下来,拿起倚在墙上的长枪,一点一点地朝着关好的门走去。
推开门的一瞬间,便见到刚好要开门进来查看他是否醒来的长者,他连忙放下长枪要行跪礼,长者连忙拉住他的手臂说道。
“小哥千万别走了伤口,若是那丝线绷断,恐怕又得从新打结。”千明晕晕乎乎的张了张嘴,舌头抵在上膛,吞下一口口水后,才缓缓吐出几个字。
“我这伤,如何了?”
“没什么大碍,好好调养几日,喝几副汤药,在配着敷上一些药粉,不出半月便能痊愈。只是你这肋骨,这近几日可万万不能在有大动作了,这天蚕丝本就脆弱,经受不住剧烈的动作,如若断裂可就得从新打结了。”千明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的坐在椅子上。长者叫来徒弟,徒弟端着一碗早已熬好的汤药走进屋子,递到千明的嘴边。“趁热,赶快将它喝下去。”千明没有说什么,从徒弟的手中接过汤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散开,他皱紧了眉头,紧咬着后牙。
快到酉时的时候,千明的头脑方才清醒一些,他用长枪支撑着身体,来到问诊室,长者见到他进来,连忙喊来徒弟又递上几包包好的药料,交到千明的手中。
“先生,这药钱是多少?”千明把手伸进怀中摸索,好半天才摸出一个荷包,但里面却只有一些散碎银两。
长者听到了他荷包内的动静,露出一个笑脸,随后说道“不多,不多,仅需二钱银子。”千明将荷包内的银子全部倒出来放到手上,仔细的分数着,随后分出二钱银子交给徒弟。徒弟拿着银子,看向师傅,但师傅却只是摆了摆手。
“还忘了询问老先生的名讳?”身体已经出了医馆,这时千明才转过身询问长者的名讳。长者抚着白胡子,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
“医者本无姓。怀一颗父母心,怀一颗子女心,食过百家的米,便是百家人,自当有百姓,唯有一名,乃曰‘青玄’。”青玄老人笑出声音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千明口头拜谢,一手拄着长枪,一手提着草药,按着来时的路向回走去。
看着千明离去的背影,青玄老人挂在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成了阴沉,目光也犹如一把刀子,似乎刺穿了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