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卖力(2 / 5)
然后线索便断在了这间地下室。
莫说是头发,警员们连块头皮屑都翻不出来。再说帝皇的建筑不可能被损毁,犯罪者要是有挖开墙壁的本事,那阿格莱森只能建议黑水去圣城请帝皇使者来降服这无名氏了。
无非是用圣岩激活奇迹,或是借助圣恩者的祈信之力…
想到这里,他猛地立住脚,犹豫片刻后翻出地下室,踏进了洗浴间,盯着排水道来抓耳挠腮。
他似乎明白黑水为何要找他来钓鱼了,因为胡特·唐卡拉这个混蛋确实有重大嫌疑——不,他有九成把握同店里的老伙计们担保,胡特肯定帮那位无名氏办过某些见不得光的事。
假若能够和露丝的上级聊两句,阿格莱森倒是有些新奇的见解可以阐述——黑水的探员究竟有没有考虑过无名氏背后的另一重危机?如果无名氏仅是为个人私利促成这一系列悲剧,事情姑且算是好处理,因为王庭这套老旧的电路系统起码还有贤者这道保险丝,能够温度异常的时候及时中断电流,避免火灾把格威兰这间安全寿命过期的房屋烧成废墟;如果无名氏的背后是现任国王或者整个奥兰德家族,那黑水的探员想过该如何善后吗?总不能以公开证据为要挟来逼迫国王退位,扶持新的君主登基吧?他们有考虑过国王请求贤者平息事端的可能性吗?总不能求助于帝皇使者,请那位精神状态不怎么稳定的老东西再帮一次格威兰吧?
万一事态真的走到那个地步,阿格莱森就得思考跑去哪个国家定局了——格威兰若是沦为南共治区那种高压地带,他还不如去遍地野兽的戎洲,和生有皮毛的兽族厮混在一起,图一个无拘无束。
可惜无法证实的胡思乱想只能空添烦恼。阿格莱森还不如想些办法打通胡特的电话,或许还能够从狐朋狗友的惊惧中分析出无名氏的具体身份,而不是被黑水的人当枪使。
当暮色统治温亚德,伊利亚·格林在海风中走上沙滩。她穿过了跃动青春的篝火晚会,别开了烟火飘香的露天餐厅;她侧身躲过冲撞打闹的孩子,她正眼劝退了意欲搭讪的男人。
最终,她蹲坐在无人逼近的阴影里,闭目聆听断罪之塔的呻吟。那既是求饶的卑微,也是争辩的傲慢;那既是痛苦的哭喊,也是幸福的嘶鸣。这时候,她的耳边响起软物坠落的反弹声,紧随其来的便是啃咬与涎水的异响。
她睁眼看去,只见一群流浪狗在分食从塔上跌落的血肉。这些血肉并非自然掉落,而是被好事者用气枪射击,在罪人的哀嚎中变作流浪狗的食物,在帮助枪手发泄脾气的同时发挥其应有的物质价值,好笑又可怜。
在巡警与游客的劝告中,几位射击者意犹未尽地收起气枪,相约等到狩猎季去丛林里打几头野猪或驯鹿。失去他们的大度施舍,本来还不相打扰的流浪犬很快抢夺起剩余的血肉。
等混合热血的沙粒被舔光,流浪狗的目光便投向观望的人。由于害怕被扣上猎杀犬只的帽子,没有警察敢处理这些流浪犬,致使它们聚集在海滩,被罪人的血肉喂出了野性、被食欲和凶悍唤醒了兽性,已然变成危害游客安全的不稳定因素之一。
可狗到底是狗,哪敢贸然袭击人类呢?
一头毛色油亮的狗慢慢靠近她,亮出发黄的尖牙,示威般吠叫。她把手伸向这只狗,轻轻地勾了勾指头,发出无声的呼唤。流浪狗小心地凑过来,将鼻头贴在她的指尖,嗅起这位陌生人的气味。
她耐心地笑着,既不害怕跳蚤蹦上衣服,也不害怕血腥沾染肌肤。流浪狗貌似是接受了她的气味,不再用牙齿和吠叫示威,而是学着宠物犬的乖巧姿态,贴着她的手蹭来蹭去,还不时两腿起立,站得高高的长长的,拼命甩着尾巴讨好她。她放心地摸着流浪狗的毛,掐起两只藏在毛发间的跳蚤,把流浪狗舒服得躺到地上打起滚、呜呜哇哇地哼叫。
不多时,流浪狗重新站起来,绕着她转来转去,叫声急促又讨好,透着股饥饿的渴望。她却是一言不发,依然抚摸着流浪狗的皮毛,没有从口袋里掏出狗粮或火腿肠,依然是抚摸、抚摸又微笑。
狗叫声越来越急促,她却仍旧无心驱逐,不曾喊出最起码的呵斥。可没有吃饱的狗越吠越着急,越吠越凶猛,尾巴不摇了、肚皮不露了、前爪也不离地了。
狗不再像一只通人性的宠物犬,而是化身为饥肠辘辘的狼,张开血盆大口咬穿了她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