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章 风起(1 / 1)
老鸨话说完,四周传来宾客们的鼓掌叫好声,三楼雅间里的客人也纷纷起身,坐在窗边,等待着今晚压轴的好戏。
“听说了,今晚这个小娘子可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儿,听说祖上还是显贵,现在到了这个地方,啧啧。”“哈哈,这样的小娘子才有滋味嘛,你说是吧,张兄。”“那是自然,咱们都是商籍,从前谁还敢奢望和官家的人有甚交集啊?现在有这机会,傻子才不往上凑。说实话,李兄,今晚你带了多少银子?让老弟我开开眼?”“哈哈,张兄说的不错,小弟不才,家中困难,只带了区区三千两。你呢?”“唉,别提了我爹前日出门了,我和我娘多说了一会儿,想拿一万两来着,结果我爹忽然提前回来了,最后匆匆带着五千两就出来了。”“哈哈,还是张兄财大气粗啊,看来小弟今晚已经熟了一筹了。”“李兄哪里话?咱哥俩儿谁跟谁?我要是拍下了,一定带上李兄,一起上去。”“哦?果真嘛?那小弟先谢过了,日后为张兄当牛做马。”
如这样的议论声在叶小白几人身边四起,诸葛兄弟听得那叫一个认真,同时也很震惊,虽然正气阁从不缺钱,但是两人家教甚严,平日里也从不下山出门,因此只有每年叶小白去的时候才能出阁,见过最大的银钱就是叶小白请他们吃馄饨的小疙瘩银,方才那两位公子哥张口三千两,闭口五千两,凭他俩的想象力,实在想不出来那是怎样一笔巨款。
叶小白也是有惊愕,他从来没想过在青楼这种地方,奢靡程度竟然到了一掷千金的地步,实在让他费解,不过转念想想,让他费解的事情太多了,师傅那个老头子平时抠里抠搜,在外面喝口茶恨不得把茶叶嚼着吃了的性子,自己出门时竟然给了张万两银子的银票,还有几锭响当当的金块!原来穷真的是装出来的。
这时,就听一声震耳的锣声响起,后接一段密集的鼓点,古琴、琵琶、长箫、横笛依次奏起了坊间名曲《月下逢》,只见一众舞女翩然起舞,身姿婀娜,眼含流波,引得一众公子哥纷纷喝彩,大喊着赏,赏,赏!眼神像一群饥饿的狼,果然都是急色之人。
艳舞将毕,只见所有舞女分列两排,让出一条路来,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步步金莲,缓缓踏出,正是今晚要出卖初夜的姑娘,她移步至舞台中央,陷在纱中绝色脸庞看着四周逐渐狂热的人群,犹豫了片刻,这才缓缓向众人作揖,如夜莺啼歌般的声音开口道:“奴家春绿,见过诸位爷。”“美人儿,快掀纱,让爷们儿瞅瞅你的模样!”“掀纱,掀纱!”四下里一众红了眼的公子显贵纷纷开口喊道。
老鸨这时走上前来,对着所有人喊道:“各位大爷,你们慢点喊,人家春绿姑娘面皮薄,再吓着人家!接下来咱们就开始竞价了,大爷们都把银子备足了。”“那还用你说!快掀了纱,老子立马出价!”三楼不知是哪位,直接将老鸨怼了回去,又引得二楼众人一阵起哄。老鸨抬头看了三楼的客人一眼,眼睛笑的和个月牙似的,说道:“各位大爷,这就掀,这就掀!”
叶小白摇摇头,对这种场所实在是喜欢不起来,便和乔横举起酒杯品酒,倒是诸葛有谋这小子有些反常,以他之前的状态来看,此时应该也更加兴奋才是,此刻却是看着舞台中央,一言不发,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沉默不语。诸葛有勇也是一脸怔怔的表情。叶小白心中疑惑,不知道两人是受了什么刺激。
“哥,你说是她吗?”“带着纱,看着像。”“我也看着像。但是她为啥在这儿?”“我也不知道。”“她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有谋说着,眼眶忽然莫名的红了起来,声音竟然也哽咽了。有勇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出奇的没有嘲笑弟弟,而是又看向了舞台。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舞台中央的女子,终于将自己脸上的面纱缓缓摘下,露出了一张堪称绝色的脸,肤如凝脂,细眉如黛,琼鼻挺俏,樱唇点水,见到满座三层的男人,双眼蒙上了一层白雾,盈盈欲泣,娇愤嗔羞,一时间各种神色写在脸上,柔弱的样子更让周围的男人们疯狂。
“我出五百两!”刚摘下便有人出价,可逐渐看清的人们怎么会任他带走这令人垂涎的美人?于是纷纷不甘示弱地开价:“五百两?你买个鸟毛差不多!我出八百两!”“你他娘想的美,一千两,一千两!”叶小白身旁那桌的李公子按捺不住,也开口叫到:“我出一千三百两!”四桌之人纷纷看去,让那李公子心中一阵得意,忽然就听身边的张公子道了声“抱歉!”,继而开口也喊道:“一千五百两!”李公子未曾想被身边之人拆台,情急之下又加了二百两。
张公子知道他没自己带的银子多,也不在乎他的着急上火,轻轻松松直接提到了两千两。李公子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他拿了三千两银子不假,可是还想给自己再留点私房的银子,如今叫价已经到了两千两,他可是犹豫跟还是不跟,张公子见他犹豫,出言道:“李兄,这次就让给小弟吧,下次小弟给你捧场,如何?”他心中和李公子是同样的打算,也想给自己留点儿,因此也怕李公子孤注一掷,直接三千两全押。李公子见张公子如此说话,又暗自思索一会儿,无奈放手道:“那就等张兄下次了。”“哈哈哈,多谢李兄承让!”张公子十分潇洒地大笑一声,转头看看四周,似乎没有人出比自己更高的价钱,便要上台,抱得美人归,谁知刚一挪步,就听到三楼出来一声:“五千两!”
此言一出,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眼神齐齐望向三楼,确实那方才从柳儿身上滚下的舒庆怀,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屑,冷冷看着张公子,似乎在说你不配。张公子身上没那么多银子,与舒庆怀对视良久,只能咬牙退出,恨恨地坐下。
方乃修见到正主,向着叶小白眼神示意一番,叶小白心领神会,再加之听到了诸葛有勇之前的话,似乎和这女子相识,便点点头,方乃修心中明了,接下来,就看他怎么戏弄舒庆怀了。
舒庆怀推开还在一旁服侍的柳儿,身形一动,从三楼一跃而下,立在舞台中央,口中轻蔑地对满座宾客说道:“五千两!你们还有人出价吗?没有这个小娘子我可就带走了!”他在风月楼是一号人物,包括那张公子,李公子都认得他,知道他武艺在身,又出手阔绰,因此看着他此时的得意神情,都是敢怒不敢言,低下头不再吭声,全场突然陷入了一阵寂静中。
就在舒庆怀准备回头带走姑娘之时,方乃修总算开口了:“一万两!”舒庆怀脚下一滞,二中听着这声音十分熟悉,眯着眼睛回头一看,却如同看到了什么直击心脏的事情,这六个人,可,可真是,好久不见啊。可是他是个聪明人,方乃修既然敢明目张胆和自己叫板,那证明身后必有端倪,因此没有戳破,只是神色阴狠地盯着方乃修,说道:“一万五千两。”方乃修不屑地笑了笑,没有丝毫犹豫:“两万两。”
舒庆怀的内心如同惊涛骇浪般迭起,眼神更是如同杀人一般,锁定了方乃修的气机。现场的氛围竟然逐渐冷了下来,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不断叫价的二人,连老鸨都识趣地闭嘴,不敢多说,她也看出了几分,方乃修几人就是针对舒庆怀来的。
舒庆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然他自信他学了佛门内院的功夫,可以击杀方乃修,可是他不知道方乃修身后的人是谁,因此不敢轻举妄动,为了试探对方的目的,他问道:“这位兄弟,果真是为了花魁而来?”方乃修未开口,身后的余青迎道:“在青楼不为花魁为了什么?简直笑话。”说完和兄弟几人竟然笑出了声,舒庆怀顿感一阵气血翻涌,却又听余青迎说道:“我说这位兄弟,既然钱没带够,就不要逞能,还是回三楼,继续和那位娘子睡觉去吧。”接着又是一阵肆无忌惮地笑声。
叶小白听着余青迎的嘲讽,心中暗暗发笑,没想到这余青迎损起人来也有两把刷子,可谓直戳舒庆怀的软肋。果然舒庆怀听后再也无法忍受,当即就喝到:“余青迎,老子是真给你们脸了是吗?既然如此,你们六个叛徒今天就别离开风月楼了。”“叛徒?”这话一出,让在场所有人又是一阵愕然,有反应快的人已经明白,原来这六位就是当年的佛门六逆,看这情形,是回来报仇了,今天还真是来对了,有好戏看。
只有老鸨一人心中苦涩:“又要打起来了,打起来了自己这风月楼又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