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坤：生存（1 / 2）

这里的每一点风吹草动都受到了严密的监控。人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乃至一次眼球的转动，一波情绪的袭来，一个念头的闪过，都会引发月球服务器中几行代码的记录，紧接着这几行记录会经过严苛的分析，分析结果将传递到整个系统，带来一次系统的快速刷新。脑机芯片使得这种精细到微末之间的监控得以实施，而因此带来的，则是一个近乎透明而又极度高压的社会。

简而言之，政府比人们自己更了解他们。

极少有人能够逃脱出这张牢固的监控网络。而师父是其中之一。他的逃脱并非因为他有着强大的背景或者某种高超的技术。而是完全因为一次偶然。

他出生在一个极度贫困的部落，这个部落位于无边沙漠的一个角落。部落里的人们依然依靠打猎和少量的种植为生。在核荒漠的环境中，一些生命力顽强的虫子由于没有天敌而进化出了越来越大的体型，这些虫子便是这个部落的主要食物来源。然而，由于环境以及食物中残存的核辐射，他们的寿命很短，出生率也很低，在经过几十年的艰苦生存之后，这个部落最终只剩下了十几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联邦政府认定了他们的灭绝是必然的，于是放弃了对他们的监控。

师父就在这种环境下诞生了，他是部落最后一个新生儿。等到他成年的时候，这个部落终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于是，他一把火烧掉了部落的聚居地，只留下了几件珍贵之物，并把这些物品掩藏了起来。他带着他不多的行李，来到了联盟城，和活跃在黑暗中的一些势力建立了联系，依靠他自己的方式生存了下来。

这些势力虽然被联邦压制的东躲西藏，却极其顽强。联邦用尽了各种手段，始终无法消灭他们。每一股势力背后都有着强大的背景。他们相互掣肘，相互制衡。使得一些有着自由主义倾向的团体得以在夹缝中生存下去。

在联盟城，师父遇到了古罗·华伦丁。

那是在一个酒吧里，年轻的师父迷茫地走了进去。

他想喝一杯，但是他身无分文。他窘迫地站在吧台前，侍者不耐烦地看着他。

坐在他旁边的古罗为他支付了一杯啤酒，从此开始了他们的友谊。

师父始终记得那天古罗所给他讲的故事。

那是一个关于狼和羊的故事。

“在这片草原上，生活着狼、狐狸和羊。曾经有那么一段时期，狼们、羊们和狐狸们混居在一起，虽然吃不饱，而且时有矛盾，日子也还算过得下去。有一天，他们的头子——一只狼，听说其他草原上的动物们都更加强壮了，有了一些不安全感，便向动物们宣布，一定要强壮起来。于是所有的动物们都行动起来了。他们制定了一些规则，圈定了一些区域，让所有的动物进入这些区域，相互竞争，以此选出其中强壮的，淘汰瘦弱的。瘦弱的大都是些羊，他们中有的被吃掉了，有的则被安排在贫瘠的草场上，靠吃一些劣质的草料苟延残喘。这些区域里的竞争是残酷的。狼们逐渐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规则并不完善，里面有着诸多的漏洞，而且有时候就算明着践踏了规则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于是他们便肆意地践踏起规则来，通过这种方式建立了不可超越的优势。狐狸们呢，当然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但他们毕竟对于践踏规则这种事可能带来的后果有一些害怕。于是，他们就绞尽脑汁地去打规则的擦边球。或者直接依附于某只狼，让这只狼去践踏规则，而他们在后面安全地吃到好处。就这样，狼和狐狸们在竞争中毫无悬念地胜出了。他们甚至成为了规则的制定者。他们大摇大摆地给自己佩戴上荣耀的勋章，走出竞争区，观看起羊们的战争。为了让战争变得足够激烈，他们不时地进行着调整，好让各方势力达到平衡。有时候，某一只羊打败了太多的同类，变得过于强壮，他们就会偷偷把这只羊宰了吃掉，或者赶出草原。有时候羊们累了，他们就披上羊皮，给羊们讲上一些有关于道德、牺牲小我、草原危机感、勤劳致富、这个主义那个主义诸如此类的大道理。一开始羊们听到这些大道理以后，虽然不太懂，但依然感动得痛哭流涕，于是又开始拼命地互相顶了起来。后来羊们发现，由于不断地竞争，每一只羊都变得足够强壮。但是竞争也变得更加激烈了。胜负的结果是一样的，没有任何一只羊能得到更多的草。于是他们开始怀疑狼和狐狸们（假扮成了羊所讲的大道理，到了后来更是一听到这些大道理就头疼。尽管有很多羊明白了狼和狐狸们的伎俩，但羊终究是羊，他们对于服从异族和践踏同类有一种天生的热情，即便明白了真相，依然热衷于互相之间顶来顶去。到了后来，狼和狐狸们发现他们是如此热爱这种游戏，以至于完全不会有冲出竞争区的可能性，干脆每个竞争区只留下一只狼，而仅仅一只，就足以维持整个区域的秩序。就这样，羊和他们的后代们吃着最少的草，圈在最贫瘠的区域，做着最激烈的竞争，一代又一代地延续了下去。而狼和狐狸们呢，则占领着整个草原，随心所欲地生活。当然，为了防止一些想法奇怪的羊们冲出来，他们偶尔也会宰杀一两只年老的狼或者狐狸作为牺牲品，来告诉羊们，我们也是讲规矩的呦。看，这就是这片地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