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6)
第二天冯跃一拉开窗帘就被阳光晃了眼睛,ls不愧是日光城,照射着每一个角落,街上往来的游客挑选着心仪的饰品,还有人穿着颜色鲜艳的藏袍拍照,将美景一一装进行囊,定格这里每一寸风光。
到达南山的时候,天葬师已经在场地里准备好了,遗体安放在木台之上,并没有多余的人来围观,角落里站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颤颤巍巍的看着台子上的人,那应该是死者的母亲吧,除此之外在没看见一个亲友。
这就是天葬师的孤独,生前没有往来交际,死后也只孤身一人祭身苍穹。
天葬台东西朝向,由一块块长条形的花岗岩堆砌而成,巨大的石柱用哈达链接着死者的头颅,面朝下妥善安放。
一块大石头上放着一把斧子,并不是想象中的血迹斑斑,反而被擦拭打磨的光滑,能看出整个操作的台面被清水洗过,水痕尚未凝干,但是石头缝里还是残存着一些血迹,那是经年累计的印痕,水流已经冲刷不掉了。
这样的场面寻常并不会见到,即便有信仰色彩的加持,一样透露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阴森,冯跃摸了摸胳膊,觉得今天穿的有些少。
天葬师盘腿坐在地上,口中念起繁复的经文,为死者超度,低吟的梵语让冯跃心生敬畏,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诵经完毕,天葬师点燃牛粪,然后将糌粑覆盖在火堆之上,等袅袅烟雾升腾而起,一声尖利的叫声从天际传来。
冯跃抬头望去,几十只鹰鹫在天上盘旋,一声声啼鸣就像在为死者哀悼,黑压压的羽毛遮挡了浓烈的阳光,阴影覆盖在冯跃脸上,他知道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后背不自主的泛起凉意。
亲眼所见和道听途说的区别,就在于身临其境之时,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一切想象都变得微不足道。
当天葬师举起斧子落下第一刀的时候,冯跃还是紧紧闭上了双眼,他不敢去看那鲜血飞溅的场景,太过挑战他内心的极限,但是皮肉被分割的声音如同浪潮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一下下钻进他的心里。
当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加浓厚,冯跃逼迫自己睁开双眼,这是他期盼很久的天葬,可能此生只有这一次机会,能够见到如此古老又带着神秘色彩的仪式。
不过须臾之间,天葬师已经分解了大部分遗体,整齐的码放在一边,每一块猩红的肉块都将被鹰鹫啃食,血腥味刺激了它们的神经,挥动着双翅躁动的在天上盘旋。
天葬师落下最后一刀,掏出身上用人骨做成的哨子,尖锐的哨音过后,鹰鹫俯冲而下,对着它们的食物大快朵颐。
冯跃并没有很强的宗教信仰,其实并不能体会到这其中浓烈的舍身高尚,但是看着天葬师和老妪平静的眼光,就知道这样的殡葬在他们眼中是最崇高的礼遇。
等鹰鹫们吃的差不多了,天葬师重新走回高台,将骨头砸碎,拌上糌粑,将地上的血迹一一粘黏干净,扔向高空。
鹰鹫们彼此抢食,将死者最后一点都吞噬殆尽,至此,这一场天葬就宣告结束。
冯跃闭上眼睛,脑海中都是刚才反差强烈的一幕,脸色有些泛白,看着石头上没有被清理干净的血迹,死死咬住后槽牙,才没有在天葬仪式当场搅扰灵魂。
因为仪式的庄重和肃穆,冯跃深刻的感受到了对死亡的敬畏,不只是对亡者离世的怀念,在藏家的意义中,还有对他的灵魂即将新生的寄托。
生命往复相接,肉体寄给生灵和苍穹,只有灵魂干干净净的踏上轮回路,重新开始另一段人生,这是对于生命消逝后带着一些玄学色彩的解释,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说法,能够让未亡人寄托哀思,稍稍减轻他们的痛苦,这便是天葬对于亡者和亲属们最重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