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参尾(1 / 2)
太尉郑牧远正紧紧跟在大祭司周显源的身后,在昭皇宫的阅星台上,顶着凛冽的寒风,焦急地搓着手取暖。
“太尉何故如此焦虑?”
周显源依旧背对着郑牧远,仰头看着远处天边明暗交错的七颗星星,冷冷地问道。
“大人,参尾星已经活跃了快一个月了,绯丘未何还没有任何消息?莫不是我们算错了?”
郑牧远低着头,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
“太尉稍安勿躁,昔日‘乙巳泽祸’大规模爆发前,虚目星曾闪耀近三个月。这参尾星才刚刚光亮了几天,你就沉不住气了?”
“是……我是担心周展逸近来在朝廷如日中天,东阳百官如今只知有斩妖尉周将军,都已经快忘了我这太尉了。咳,再这么下去,我担心他仗着皇上宠幸,早晚要骑到大祭司您的头上去。”
“太尉不必激我,你们武官间较的劲,与我何干?记住,只要你仍然手握东阳遣兵符,谁都要给你三分面子。至于我嘛,就是再借给那小皇帝十个胆子,量他也不敢动我。”
“大人言之有理,是在下唐突了……”
郑牧远被周显源的气势压倒,不敢再多说什么,但心里依旧十分不安。曾几何时,他曾是东阳国,乃至整个羲洲武官之首,一生平定大小妖乱无数,只是在“乙巳泽祸”时因为被撼阳军的假情报干扰,误判军情,延误了增援的战机,导致增援的部队在玄泽西汉江上遭受重挫,几乎全军覆没。也正因为这次战败,给了当时刚年满17岁的陈展逸临阵替补领兵的机会。没想到这小子一鸣惊人,竟在佯装败退后引敌军进入玄泽禁地寂墨潭,趁撼阳军召唤魔兽之时孤身闯入敌阵,斩下妖将首级,从此成了名扬天下的羲洲战神。从那之后,郑牧远与周展逸的仕途便走向了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一个每况愈下,一个如日中天。
前年“癸丑熊乱”爆发之后,郑牧远曾和周显源共谋,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说服刚登基的嘉德皇帝周亦赫派周展逸仅带少量兵马长途驰援漠白,为的就是让他吃上一次败仗,挫一挫他的威风,也好让小皇帝更加依赖他们。可他们没料到的是,周展逸竟然舍命在夏川城外祭出紫金麒麟阵,再次以一人之力平定妖乱,威震羲洲。
现如今,周展逸俨然已经成了全东阳离嘉德皇帝最近的人,本来贵为武官之首的太尉郑牧远自然也愈发失落,生怕自己有朝一日若是稍有闪失,便会丢了自己的官帽。好在大祭司周显源一直宽慰他,告诉他天上代表绯丘的妖星“参尾”即将活跃,不久便会再次爆发妖乱。二人一直在等待时机,共同拔掉周展逸这根眼中钉。
一抹粗粝的黑纱从郑牧远的脸上掠过,不知从何处闪出的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周显源的身边,躬身递上了一封密信,接着又飘忽离去。
周显源用手掌点亮了一片纯白的灵光,飞速地看完密信的内容后又将那张纸燃成了灰烬。
他转过身,轻轻拍了拍郑牧远的肩,冷笑着说:“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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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和钟离溪御剑向西南方已经飞了好几日。
从今早离开温暖的海边小渔村起,两人就再没见过一片陆地。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远处的天空上已经能看到与夕阳在半空中同辉的一小块月亮。
这次从染枫宫里逃出来时,两人只带了“月朗”一把佩剑。虽然两人一剑飞行时稍嫌拥挤,但至少可以交替运功和休息,反而更适合长途飞行。
一路上钟离溪都颇为沉默。从宫里出来的时间越久,她心中越是翻涌起一种不可名状的决绝。遥想和李长安初识之时,她的令牌、佩剑和所拥有的一切,已经一天天离自己越来越远。现在的她,无论是脚下踏着的月朗剑,怀里揣着的赤黑曜石,还是胸腔里那颗时刻都在滚烫跳跃的心脏,无一不和身后这个男人有关。虽然从小她便梦想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是一个为了远方孤注一掷之人。直到认识李长安之后,世界竟突然变了颜色,宫外的世界之于她,似乎也有了满足单纯的好奇心之外更多的意义。在她内心的深处,这绝不仅仅是一次私奔式的爱情出逃,更是自己与过去告别的成长宣言。
对李长安而言,这又何尝不是一次全新的冒险挑战呢?失去了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青平剑后,他时常感觉灵魂都丢了一半,还好这点缺失早已被溪儿用毫无保留的爱与信任填得满满的。他未曾像溪儿一样有过那许多关于自我成长的遐想,他最大的梦想便是守护好那些在自己生命扮演过重要角色的人们。经历了哥哥和父亲的离去,倔强的他拼尽全力拯救了母亲,接下来,他也一定会保护溪儿的周全,让她无论到天涯海角,都可以做最幸福快乐的小公主。
“溪儿,我们还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