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亳州之战（3）（1 / 1）
陈邦傅也察觉到了危机，李过很明显没有被他的花言巧语糊弄，并且一心要吞了他的兵马。不过这已经是次要的了，更关键的是，亳州能不能守得住？李过要是守不住亳州，自己岂不是要给他陪葬？
三月十三日，清军再度对亳州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经过连续的炮击，亳州城墙已经出现了多出缺口，尤其是西城墙，最大的一个缺口有几丈宽，倒塌的夯土墙形成了一个斜坡，清军由此源源不断地攻上。
负责防守西门的秦翼明在清军的炮击时被飞溅的垛口砖石击中，右臂骨折。调来支援的桂军李雅部没有多少盔甲，基本上靠藤牌、大刀和竹柄长枪战斗，根本堵不住缺口。李过只能亲自上阵，这一次来攻城的可不是汉军炮灰了，而是瓦克达指挥的真正满兵。守卫西门的明军的核心是大顺军后营的老兵与秦翼明带来的白杆兵，就算是与真满洲兵近战搏杀，也毫不怯阵，很快缺口处黄土尽赤。
冷兵器肉搏，气势最为要紧，要是大家谁都不逃，就算是一个庸人，多半也能随大流待在战线上。可如果有人带头逃跑，就算是百战老兵也很可能在混乱中也跟着溃败。李过亲自赶到缺口后面，打出自己的旗号，让这一带的所有士兵一回头就能望见，李过的嫡系部将郑一龙带队填上缺口，魏怀、周永福二将带鸟铳手和弓箭手登上缺口两侧的城墙，冒着炮火向清军射击。清军冲突了数次，都不能突入。过去攻打扬州等明军守卫的城市时，清军只要在城墙上打开缺口，战斗就算结束了，因为一旦进入混战肉搏状态，明军绝不是清军的对手。但这一次，他们碰上了硬茬子。
满洲八旗的八个都统，除了陈泰在浙江战场以外，其余七个都在亳州前线。入关时汉军旗的八个都统为正黄旗祖泽润、镶黄旗刘之源、正白旗石廷柱、镶白旗佟图赖、正红旗吴守进、镶红旗金砺、正蓝旗巴颜、镶蓝旗李国翰，其中金砺、巴颜二人已被击毙，由祝世昌出任镶红旗都统，李率泰出任正蓝旗都统。除了刘之源在浙江战场、祝世昌在山西以外，其余六个也都到了亳州。蒙古八旗都统为正黄旗阿赖、镶黄旗达来、正白旗伊拜、镶白旗苏纳、正红旗恩格图、镶红旗布彦岱、正蓝旗武赖、镶蓝旗瑚什布，伊拜去年在襄阳被击毙，由博尔济吉特·色尔格克接任。蒙古八都统有六个负责后方守卫，只有苏纳和恩格图两人来到了亳州。恩格图是正宗的蒙古人，出身科尔沁部，苏纳却是叶赫那拉氏出身，在叶赫还没灭亡的时候，就背叛了叶赫投靠努尔哈赤，娶了努尔哈赤的女儿，他的儿子苏克萨哈也是有名的猛将。亳州战场上，竟然云集了八旗二十四都统中的十五个，这还是山海关之战后从未有过的高规格。而此时，十五都统中的四个都来到了亳州西门战场，卓罗、屯齐、苏纳、吴守进在谦郡王瓦克达的指挥下督率清军猛烈进攻。清军一改过去保存实力的作风，不断投入真满洲兵将加入战斗，尽管如此，他们依然没能突破城墙缺口。黄昏时分，清军不得不退兵，在城墙边留下了骇人的尸堆，明军和清军的尸体层层叠叠，让人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瓦克达为真满洲兵将的大量伤亡愤恨不已，李过也同样心痛，跟随他从陕北南下的老部下们在惨烈的战斗中一批批倒下，他却只能不断地下令让他们用生命填上缺口。清军退下之后，明军立刻用拆除民房得来的各种建筑材料填补缺口，由于时间紧急，连敌我双方的尸体都被直接掩埋在了土石下面。经过连年战乱，亳州城中的百姓本就不多，孙守法进城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把城中的丁壮整编，将老弱妇孺全部迁往蒙城，交给张能安置。在这样惨烈的大战结束之后，如果清军胜利，必然屠城，亳州背后的蒙城也不可能幸免，因此民夫们的斗志也一点都不低，在白天堵塞缺口的战斗中，他们也捡起阵亡明军的武器，乃至用板砖、木棍和清军搏杀。李过从民夫中拣选了一部分补充进军队，同时下令将前往三处城门支援的桂军就地编入秦翼明、孙守法、李明忠的队伍，还要陈邦傅再抽调兵马去补充其他部队。
尽管李过答应过战后会按照更高的兵额给陈邦傅补齐军队，而且是经过训练的正规军，而不是现在这样的乌合之众，可陈邦傅依然不满意。现在他的军队尽管战斗力低下，但是由他的亲信控制，听命于他，一旦这样拆散到其他部队再重新补充，补进来的肯定是李过的亲信，军队的战斗力固然提高了，可陈邦傅对军队的控制力却不复存在。
城内的其他将军的部队其实也是同样的待遇，孙守法、李明忠的兵马，除了他们自己的亲兵之外都被打散重组了，只有秦翼明的白杆兵因为是土司兵，所以没有拆散，但也和李过的部将李春辉的兵马合编在一起。孙、李、秦三将对此并不在意，他们是武将，一切功名利禄靠的都是战场杀敌，手下多了能打仗的军队，这是好事，反正他们又不准备叛变，麾下多了这么多闯军出身的兵将，反倒能提高部队的纪律性，让他们的指挥效率更高。从更黑暗一点的角度来说，他们也不介意在抗清战争中把自己的军队都打光，反正只要他们本人活着回去，李过还是会给他们补充新兵的，他们一样加官进爵，光宗耀祖。但陈邦傅不一样，他没有军事才能，靠投机钻营才取得今天的位置，如果失去了自己的嫡系军队，他很快就会和杨国威一样被朝廷闲置起来，虽不失为富家翁，但功名利禄就都成空了。倒不是说陈邦傅多爱护自己的军队，他对待军队就和地主老财对待自己的房子宅院一样，像爱护自己的其他财产一样小心爱护，到了关键时刻，宁可一把火烧了也不会交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