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亳州之战（14）（1 / 1）
清军很快发现，面前这队明军的强悍勇武丝毫不逊于他们。一开始清军是向着有炮声和火光的地方冲杀，后来炮声停了，背后也亮起了火光，清军就有些无所适从。在黑夜的乱战中，很快就开始有人倒下，很快就分不清身边的人是队友还是对手了，也不知道东南西北前后左右，变成了一通乱打。谭泰当然没有亲自投入混战之中，他带着护卫和护军在后面压阵，很快发现了一些异常，虽然战场之上喧哗喊叫是常事，可是这队明军未免也太吵了，谭泰拉过一个汉人包衣：“明军在喊是什么？”包衣答道：“似乎是在骂人，听不懂说的是什么。”谭泰怒道：“你也是汉人，怎会不懂！”包衣说：“似乎是西北一带的口音，奴才委实听不明白。”谭泰倒是明白了，这一队明军都是陕北人，拿家乡话分辨敌友，心想这倒是个好办法，只可惜清军用不了，满洲人和蒙古人之中有不少不会汉话，汉军之中又是各种籍贯的都有……等等！谭泰突然想到了一个大问题，他带来的兵马中有三分之一都是绿营郭虎部，郭虎是榆林人，他的手下可全是陕北出身。
谭泰想得一点没错，郭虎的部下们听见陕北话的喝骂，都担心是自己的同袍兄弟，也拿陕北话回应，结果就是他们和明军根本不交手，兵刃都招呼到了其他汉军士兵身上。谭泰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场面已经乱成这个样子了，他根本干预不了这些陕西兵干什么。但是同时他也发现，从喊杀声来看，明军的兵力比他要少很多，哪怕把郭虎部全算成明军，两军的兵力顶多也只是旗鼓相当，何况明军就算有方言这个分辨敌友的方式，也不可能完全避免误伤，清军依然不落下风，甚至占据着一些优势。
相比明军的方言辨敌友，清军更多是靠常年作战形成的纪律和默契，带队军官不时发出命令，让士兵们聚拢到自己的身边。就在这时，云层裂开了，明亮的月光洒在战场上，很多人都被自己身边的敌军或友军吓了一大跳。谭泰也惊讶地看清了自己敌人的指挥官——李过！
在关键时刻挡住清军攻势的正是李过的亲兵，难怪全都是陕北人。谭泰大喜，急忙传令整队，对明军发动攻击，但这时，张能的兵马也重新整队杀回来了，明军步兵们手执长枪大盾，并肩缓缓推进，这一带地形平坦，没有障碍物，就算是在黑夜中，只要阵型不乱，威力也丝毫不减。当然这种战法也有极大的危险性，因为阵型一旦乱了，和清军短兵相接，这样的军队很快就会被击垮。不过此时的清军状态并不好，他们刚刚在黑暗中混战了一场，行伍不整，而且马匹被远远抛在后面，机动性大减。张能的反攻一下子打乱了清军的阵脚，谭泰见自己的突袭已经失去了突然性，也就不再缠斗了，下令后撤。
李过终于松了口气，郝摇旗正在和瓦克达缠斗，支援贺珍又分去了不少兵力，刚才情况紧急，黑暗中难以及时调遣兵马，他除了自己上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清军的攻击确实是凌厉，李过带来的五百多人死伤了一半，连李过本人都在混战中左臂中了一刀。尼古拉·费雷拉远远望见李过的旗号，心中百感交集，不管他们的炮兵部队多么金贵，这个世界最大国家的实际统治者竟然亲自与敌人搏杀来拯救他们这些雇佣兵，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费雷拉下令趁着月光开炮为谭泰送行，转头对瞿纱微说：“要是我能活到变成老头儿的那一天，一定要把今天的事情讲给我的孙子们听。我们阻止了一个文明古国被鞑靼人征服，并由此获得了无上的荣耀。”瞿纱微微笑道：“看来你对我们的事业很有信心。”费雷拉说：“我现在依然不能确定我们能否赢下这场战役，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但是我知道这场战争必然会以我们的胜利告终，如此无畏的将军和士兵，绝不会成为奴隶。”
谭泰退入了瓦克达的营中，继续死守，但李过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们身上了，他关心的是马尚河东岸的那支神秘部队，他们究竟是哪里来的友军？李过有心派人去联络，但是亳州东门外还有石廷柱和李率泰的兵马，交通线打不通。从亳州城头能望见，马尚河东岸的兵马已经在渡河攻击清军了。李过传令给郝摇旗和孙守法，让他们集结部队，渡河攻击多尔衮，不计亳州城内守军，李过手中只留下约一万兵马，牵制瓦克达、孔有德等部，其余部队都用来打击多尔衮。如果多尔衮部不被击垮，这场战役就只能以失败告终。
可是想打败多尔衮谈何容易，此时和李国翰对打的清军也发现不对，开始集中力量对付贺珍。得到东、南两个方向的友军的支援之后，贺宏器渐渐稳住了阵脚，开始组织反击。可即便如此，马尚河、涡河之间的清军尚有两万余人能战斗，明军最多也只能与他们斗个旗鼓相当，根本无法取得任何进展。多尔衮的计划十分大胆，他先让涡河沿线的军队后撤，然后等郝摇旗渡河之后，再突然反攻，将明军压制在滩头阵地，同时让李国翰从水上发动攻击。这个招数要是玩砸了，那就是淝水之战中苻坚的下场，但是清军现在士气高昂，组织也依然严密，虽然已经身份疲惫，但还是准确地执行了这一套战术动作。
而在涡河南岸，瓦克达与孔有德发现明军大规模北移之后，立刻把防守改成了反击，石廷柱和李率泰也攻击亳州东门，分散明军的兵力，各条战线均爆发血战。
就在这时，在战线的最北侧和最南侧，这场战役最后的两个变数加入了战场。
岳乐来了，李定国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