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白球（1 / 1）

安德烈顺着御手指的方向看去，同样也是觉得费解，说：“不知道，我看可能是谁堆的雪人，从山上滚下来了吧。”

御说：“又犯傻了。这冰天寒地，正常人哪会徒步走到这里来，就算像是我们仨这种不得不来的，物资都不一定够用，不冻死就不错了。哪还有心思堆雪人了？”

风雪渐小，御眯起眼睛，远远看着雪丘上的雪球，越看却越是觉得稀奇。那雪球一共有三颗，直径大约一米左右。它们并非像是平常的雪球，受到重力影响从山丘的高处向低处滚动。而像是在调皮的做游戏一般，时而一起向下滚动，时而又自下而上滚了上去，时而还在平地上弹跳几下。御觉得很是有趣。

过了一会，一个雪球滚到了距离他们较近的雪坡下面停了下来，这让御能够更清晰地观察它的外表。他发现这个雪球虽外表光滑洁白，但在厚厚的雪皮下面，却好像有些绒毛样的质感。

这让他心中忽地产生了警惕，下意识地站起了身，做观察防卫状。安德烈察觉到了御情绪地变化，随之也站起了身，将视线死死锁在了雪球身上，顺便提起了除雪用的雪锹。

为构建最为安定的和谐社会，除了部队人员之外，城市联邦政府是不允许任何人随身携带枪械的。因此三人身上唯一的防身工具，便是自己手中除雪用的锹铲。不过这雪锹也并非除了清理一无是处，它本身具有释放不同频次波段的能力。这能力一方面可以通过连接眼机或极寒面罩等终端，对触碰铲头的物体属性加以探索分析，另一方面亦可作为波形武器，在必要时刻防身保命。

两人先后这一起身不要紧，恰恰让那原本因好奇而停留的雪球，猛然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敌意。而安德烈提起铲子这个动作，也让这“雪球”认准了敌人已然为袭击自己做好了准备。

那雪球砰地“炸”了开来，表皮那白色的雪壳向着四周快速分散出去。御本以为这是它某种攻击手段，却发现那四散开来的本就是平常的雪，并没什么杀伤力可言。

飞散的雪壳下面，是一团比白雪还更要白的皮毛。皮毛的正中，有两个红铜色的小球闪着凶煞的光。御想，那一定是这家伙的眼睛了。只见那团蜷缩的东西以这两个铜眼为核心，身体如巨蟒强韧有力的尾巴一般盘动着向四周缓缓舒展开来，紧接着轻轻一抖，便蹭地四脚着地站了起来。它呲着獠牙，凶神恶煞地盯着安德烈手中的铲子。

这东西比灰狼还要高大不少，通体纯白无半点杂色。头部如倒立的三角，嘴尖耳圆，身后拖着一条如成人身高差不多长度，却远远更加蓬松粗壮的大尾巴。

三人通过这头尾才得以辨认，那是一尾极为硕大的雪狐。只是他们从未想过，本应如家猫般小巧的雪狐，在这极寒之地竟有如此高大的个体。亦是更未想过，这雪狐狸竟可以将身体扭成个雪球滚动前行。

雪狐原本以鼠兔之类的小兽为食，大概是数百年生活在这零下五六十度的环境，加以人类对自然干涉的愈发剧烈，导致这些小兽率先抵不过恶劣的环境，数量日趋稀少了。作为食物链上游的狐，大部分亦随之渐渐消亡，只剩下寥寥数支健壮顽强的族群苟活。

活下来的族群再靠鼠兔之流已经难以果腹，于是便开始向着体型更大的猎物，如羊、鹿、牛等极寒之地的食草动物发起挑战。演化直到如今，这些延续下来的狐群个体已经近乎草原的虎豹一般大小了。

雪狐并不以速度见长，且腿部的比例较短，即便是体重占优，但在这数尺深的积雪上想要捕到飞奔的猎物也是难如登天。

数百年前的机缘巧合之下，某只狐在追猎一只驯鹿时，被那驯鹿远远地甩在了身后。雪狐失足滚下了一个高耸的雪坡，将自己滚成了一个大雪球，却阴差阳错地将已经跑开数十米远的鹿从身后狠狠地砸倒。这撞击让雪狐停了下来，也撞得那驯鹿四肢尽断。

雪原纯净，生物本就有灵性，雪狐又是其中最为狡黠的生灵。于是这失足滚落的北极狐，很快就将此经历传播给了自己的族群。长年累月，这群雪狐已经深谙这雪原的捕猎之道，这将身体扭成一团，再滚落冲撞的本领更是用得炉火纯青，像是扭曲、展开、加速、刹停、转弯这类基础的技巧早已得心应手。现今看来，相比“雪狐”，也许“球狐”的称号更适合形容这个顽强的物种。

御瞥见了，雪坡上另外的两个“雪球”，在这时也悄然滚落了过来，停留在这球狐的一左一后，砰砰两声炸响，弹立在了三人的面前。

“他妈的，这三条白鬼狐狸看来是要和我别里科夫大爷杠上了。”安德烈把头上因进食而掀开面罩的头盔，干脆一把摘了下来扔在地上，顺势把那雪锹头往雪地中一铲，将脚踩在锹背上，堂堂面对那只最早前来的雪狐，怒目圆睁。看这架势，是准备做殊死的搏斗了。

御虽不如安德烈一般力大无穷，却也颇为机敏矫健，如此凶兽面前并不轻举妄动，只是双手紧紧握着锹柄，时时刻刻盯着那条靠右侧球狐的双眼。御清楚，再神鬼莫测的动物，攻击永远都是朝着眼睛注视的方向。

松伫立在御和安德烈之间的空隙后方，他虽然并不擅长打斗，不过他有着同样难能可贵的品质，即是如白雪般冷静的心，与随时甘愿献出生命的热烈的血。

三人三狐形成了两个谨慎的三角形，如冰锥底尖悬着随时化落的滴水，瞬而即发。

雪停风止，万物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