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抗捐(2)(1 / 1)
三家营的郭修安忙着串联,而李泰栓却忙着“捞人”。
李长有是三家营第一个被抓进了县牢的“拳民要犯”。神拳会围攻教堂失败后,官府既没有张榜缉拿逃遁的李长有,也没有为难三家营的李家老小。风头已后李长有就大摇大摆的回到三家营,照样吃住在李记酒家。所以这次衙役们根本没费什么劲儿,就把李长有从李记揪出来,当场就上了枷锁,押回了县牢。
抓了李长有,官差们便开始清算李家。除了摊派的“特别洋捐”——二百多两官银——限一个人月缴齐外,衙役特意“关照”说李长有是神拳会的要犯,要想他在牢里少吃点苦头,保住性命,李家就“破财免灾”,赶紧想办法活动通融。
李泰栓是三家营最大的财东,二百多两捐税,还不至于让李家伤筋动骨,而借保下李长有的性命之名,打点官府的老爷们,才是李家最大的钱窟窿。
李泰栓赶紧让李长盛带着大把银钱,进城去求李长有在伏阳城结识的“贵人”——县衙的包采办,帮忙打点官老爷,求衙门放过李家,保李长有一条性命。
县衙的采办只是个跑腿办事的仆役,经管衙门米面粮油的日常采买,采办连在册的衙役都不算,更不入流。但采办可以随意进出衙门,在外人眼里就是“官差”,在老百姓面前也是“爷”。
李泰栓所指的这个包采办名叫包中成,不但是十家镇人,老家还距离三家营不太远。包中成虽然是个不入流的仆役,但做人办事比三家营的韩皮匠更圆滑,很能讨县衙上下人等的巧。衙门里有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也就让悄悄包中成去经办。所以衙门外的人从包中成的嘴里打探来的信息最管用,久而久之被人送外号“包打听”。
其实包中成和郭修安,还是拐了几个弯儿的亲戚,包中成娶了郭修安姑奶奶家的表妹为妻,从这里论亲戚,郭修安还是包中成的姑表哥。
郭敬祖过世时,驻扎三家营汛营的把总,有一次喝酒说漏了嘴,把郭家和周总兵的关系抖落给了包中成。包中成后悔的拍着大腿对包牛氏说:“早知道你老表(表亲和周总兵能攀上亲,我说啥都应该去给你表伯(郭敬祖吊个孝啊!”
包牛氏说:“一表三千里!两家上辈人都好多年没走动了,现在我可没脸看见高枝,就腆着脸攀远亲!”包中成丢下一句“妇人之见”,便带着贡品鞭炮纸钱去给郭敬祖烧纸。包中成边烧纸边趴在郭敬祖的坟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的戚戚哀哀,比“孝子”还像孝子。
包中成哭完对郭修安说:“三表哥,我是你老表包中成,这些年小弟我缺礼啊!牛家庄牛三两是我老岳丈……”
郭修安这才明白,哭坟的包中成是哪路亲戚。包中成说他在县衙当差,以后有什么跑腿动嘴的事情,到县衙只要说找包采办便错不了。郭修安便陪笑应承。
好容易祭祀完,包中成才悄悄问郭修安:“三表哥,咱家跟总兵周大人既然是至厚亲戚,就让我也沾沾光,下次你带我去见见周大人中不中?”
郭修安终于明白包中成为啥来哭坟。他有点为难的对包中成说:“中是中,不过听周大人说,这几年剿匪他没少得罪趟将狠人,这些趟将刀客你是知道的,都是些儿欺软怕硬的二愣子,专挑咱们这些亲戚下黑手。你不怕半夜被人敲了杠子套了麻袋填了井?”
包中成说:“那悄悄引荐一下吧?”郭修安说:“那你先在家等信儿!”
包中成等了两个月,也没等到郭修安的引荐,他便跑到镇衙攀亲戚。包中成还没介绍完自己,就被衙役啐了回来:“好狗还知道不侍二主!周大人要是有你这个舌头够得着屁眼子的亲戚,早就活活气死了!”
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窝囊气的包中成,灰溜溜的缩回去。他越想越想窝火,但不敢怨恨镇衙的衙役,便把这笔账记在了郭修安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