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太难(1 / 5)
刘琏见朱塬再次强调一个“礼”字,稍微一想也明白,却再次摇头:“翰林,礼仪固然重要,然刺那兀罗非我大明子民,又不远万里而来,既然翰林都说一个礼字,下官以为,礼应有所权宜。”
说着来到制瓦工坊边缘。
朱塬交代几句,很快有下人搬来桌椅,随行的麻袋姑娘还拿来了纸笔。
朱塬一时没理会刘琏,在桌旁坐下,拿起炭笔稍稍构思制作瓦胚的压制模具,片刻后开始落笔描画,一边才又接了刘琏刚刚的话语:“我只知道入乡随俗,非我大明子民,万里而来,就该权宜,凭什么?”
刘琏感觉自家上官实在有些不讲理,也来了脾气,梗着脖子道:“刺那兀罗已非首次来我中土,一向对我华夏很是倾慕,翰林如此作为,恐伤人心。若一意孤行,下官将呈文告于陛下。”
“你知道我最鄙夷隋炀帝哪一点吗?”朱塬头也不抬,转了话题,也不等刘琏回答,就顾自道:“隋炀帝征伐高丽,挖掘运河,以后来人眼光,都可谓千秋功业,错只错在过于急功近利。我唯一鄙夷炀帝的一点在于,外邦来朝,裹丝绸于道上。”
“此二事也,”刘琏立刻反驳:“若陛下行此事,下官宁死也要驳斥。”
“什么两件事,其实都一样,几千年都改不了,”朱塬终于抬头,也了刘琏一眼,有些意兴阑珊:“被人夸几句,我爱华夏文化,我爱华夏美食,如此之类,然后就满心欢喜,一股脑给出所有优待,抬得高高的,巴不得连心肺都掏出去,多蠢啊!刘琏,你们愿意如何,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扭转不了,也懒得扭转。但在我这里,我不是一个好客的人,也不会给什么权宜。”
说到这里,朱塬嘴角忽又有些嘲讽:“更有趣的是,你们这些人掏的,往往不是自己的“心肺”。”
刘琏怔住,回味着眼前少年人不知为何而来的这番感慨,片刻回神,摇头道:“翰林,下官不会如此,绝不至此。”
朱塬没再理他,招来制瓦作坊的管事,把刚刚随手画的东西展示给他,一边讲解:“我随便画的,大致就是个意思,你去找姚封,尝试制作类似这种一次成型的压制模具,核心点是三个。第一,压胚部件,用铁铸,确保耐用;第二,铸件部分加配重,这个可用石头,配重越有力,瓦胚越夯实;第三,加杠杆,几百斤重的铸件加配重,加杠杆更容易开合,嗯,也可以尝试滑轮组。总之,让姚封他们尽快摸索出一台样品给我。”
管事也是营海司下属的一位年轻吏员,被派来实干磨练,对于朱塬的讲解,诸如杠杆之类,一听就懂,不需要多费口舌。
等管事拿着图纸离开,朱塬才看向已经再次返回的那位海商,除了陪同的乔旺,刘琏也正在和对方说话。
这边事情说完,那海商得到允许,才又上前,规规矩矩地下跪行礼:“刺那兀罗见过营海使大人。”
朱塬又拿了一页纸放在身前,一边道:“起来吧。”
刺那兀罗起身,再次拱手,恭敬道:“海外野民不知礼仪,让大人见怪了。”
朱塬听着对方别扭的汉话,笑了下,扭头打量这位行在海上大概率会随手做几笔的精悍中年,瞄了眼旁边的刘琏,转回目光,说道:“你倒是能屈能伸。”
刺那兀罗表情疑惑,显然不懂某个成语,却也大致感受到其中意涵,同样露出笑意,回道:“在下行商之人,用明国话讲,要以和为贵。”
“看来还是不满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