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儒生(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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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雨初歇,天色却依旧阴沉。湿漉漉的街道上满是路人走过产生的泥泞痕迹。本就人气不旺的蓬尘街一下子显得越发冷清起来,凄凄惨惨,搞得许多商铺都早早打烊,整条街就显得越发灯火零星起来。
“全世界所有的云是不是都聚在锦城上空了?”朱昉一脸忧愁地盯着这依旧不放晴的天,又看了眼自家冷清的生意,叹了口气。
“不好吗?”杜宗满不在乎地往自己有些凉了的茶杯里掺上热水,“只要不是阴沉沉的天,管它是下雨还是出太阳,我都能接受。”
“要不是那些找我做白事的富家老爷们出手还算阔绰,我早就被饿死了。”朱昉垂头丧气地道。他又瞥了眼杜宗店里的冷清气象,略作回想,竟觉得这几天自家的生意连杜宗都比不上。好歹杜宗还稀稀朗朗地接待了好几位来开隙的懂行修士,也来了不少需求稀奇偏门书籍的低境修士,看样子也算是赚了些。但再反观自家,除了上次那个已过古稀的富家翁在请安魂的唁客时,又顺带记起了烧香的自己之外,这可怜的香烛铺子就真的无人问津了。
朱昉想起铺子里屋珍藏的几只上好的头香,颇有几分明珠蒙尘,时不我与的哀愁。
“嘿!”杜宗突然兴奋地叫了一声,吓得正发神悲哀的朱昉差点从木制的小板凳上掉下来。
没等朱昉投去愤怒的眼神,杜宗举着手机,笑着对朱昉说道:“今晚有口福了。”
“咋了?吃啥?”朱昉一听是吃的,也就大度地原谅了杜宗。这几日从峨眉回来之后,一直嚷着穷得揭不开锅了的朱昉可没少蹭杜宗的吃食。
“吴老的店今天要开,赶快收拾收拾,去干一顿大的。”杜宗话没说完,就已经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了。
“他们家是做什么的?”朱昉还没见过杜宗因为吃东西这么兴奋过。虽说锦城人就没有不是吃货的年轻人,但见过超大世面的杜宗显然也不是能被普通美食随便糊弄过去的等闲之辈。
“啥都做。”杜宗这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背起了自己已用多年的双肩包,“今天做啥完全看他老人家的心情,不过他做啥都好吃,所以也就不在乎啦。你咋还坐着?不回去收拾东西?”
朱昉嘿嘿一笑,站了起来,将小板凳放回自家店门口,而后反手拉上了卷帘门。他拍了拍手上的些许灰尘,一脸得意地道:“我收拾完了。”
“呵,又啥都不带。”杜宗轻蔑的眼神中饱含着无奈,心想就当自己是在完成萧叔的任务了。
“嘴还是带了的。”为了白吃,朱昉哪里会在意杜宗的眼光,反倒得意地在前面带路。
所谓“秋老虎”,描述锦城这里的气候可谓再合适不过了。虽说刚淅淅沥沥了一阵雨,但夏季余留的燥热并没有减退几分,反倒给温热的空气增加些许令人不适的湿度。锦城人对此倒是还算习惯,除了嘴上抱怨几句没人会真的在意什么。但不少外地的游人就有苦难言了,本想着来欣赏欣赏锦城萧瑟的秋景,反倒撞上了锦城夏季闷热的余韵,体质稍弱者的皮肤甚至会生出一簇簇小米大小的水泡。按当地人的说法这是湿气过重的表现。
在杜宗的带领下,两人骑着单车,拐进了一条连通着头尾两条主干道的小路。小路不宽,甚至可以说很窄,刚好够两辆车通过的样子,错车殊为不易。故这条可以称之为小巷子的街道少有车辆来往,只有道旁商铺老板的车半剌在人行道上,只露出个车头在柏油路上,让本就狭窄的街道越发拥挤起来。
由于刚下完雨,街上还没有多少行人。各大小商铺或白或黄的灯孤零零地照着自家的门面,时不时传来一阵满大街都是的流行歌曲。由于现在才七点不到,对于自称“夜猫子”的锦城人来说夜生活还远未开始。但对于这条远离繁华商区的小巷子来说,打烊的时间却悄然到来。不少店铺的个体户老板已经开始在屋内或是门外炒起了今晚的晚饭。一阵浓郁的菜香味从远近飘来,烟火气十足。
在这条小街的中间位置,又在墙上开了一条“小小巷”,一头连着小路,一头连着某个招牌都掉了的老式小区。一个干瘦却精神矍铄的老头正站在他改造的三轮车前,哼着杜宗不知种类的戏曲,在摆弄着自己三轮车上的锅灶。
“吴老,真是好不容易才等到您又摆摊开业呀。”杜宗一见到这个干瘦的老头,便兴奋地诉苦道,“您这都停了一个月没开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