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歧途(3 / 3)
“是,谨遵您的教诲。”乌拉诺斯恭顺地欠了欠身。
“不过以汝的能力,早就知晓那些小混混没有撒谎隐瞒情报了吧,又何须对他们严刑拷打,横添事端?”
“我不过是看不惯他们那副虚伪的模样罢了。在独裁治安的高压下,掩饰着自身的种种恶念,却又丝毫不以之为耻,反而将这些恶念渗透在行为举止之中,通过漠视、排挤和欺软怕硬来宣泄自己积压已久的负面情绪。”乌拉诺斯冷冷地说道,“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在同伴面前展现真面目的机会。果不其然,那些平时称兄道弟、号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家伙看到同伴们一个个倒下就作鸟兽散了,真想知道那些人看到自己的‘好兄弟’踩踏着自己的身体仓皇逃窜时会是什么想法呢。”
“趋利避害本就是生物的本性,服从本性也不过是众多选择之一。吾等不应该以一个人是否利己作为评判标准,而应该更为注重观察他的天赋与才能。能够改变世界的是能人,而不是圣人。”奥赖恩活动了一番手腕,除了两天前在巷角救下苏纳时连热身活动都算不上地挥了一拳,这几日他都一直没有机会与人交手,一身筋骨不免有些闲得发僵。
“不过这样可就麻烦了,就连这里最大的帮派都没有斯瑞卡多的消息,想在这样巨大的城镇里找到那条老狐狸的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
“毕竟一直以来,那个家伙就是这样喜欢藏身幕后,玩弄小手段的性格。即便吾等能够追寻到他的足迹,他也会在吾等到达他的巢穴前先一步撤离。”奥赖恩的视线透过烟雨朦胧的街道,看向都市另一端的某物,“对于这种善于隐蔽的对手,汝需要做的是思考如何诱导他来主动搜寻汝。”
“您说的是那个那位先生吗?”即便即使更正了遣词用句,乌拉诺斯依旧难以掩盖言语间的厌恶之情,“恕我直言,以那位先生的实力和器量,还不如——”
“吾也已经不止一次地告诉汝了,有些差距不是凭借后天努力就能弥补的。”如果说数分钟前奥赖恩还算得上一位兼具实力与魅力的领导者,此刻的他却像是被某种执念或是愿望操纵着,极为痴狂地称颂道,“玉石原矿受到打磨抛光后会绽放出炫人眼球的艳丽光泽,但是最为极致的钻石即便丝毫不加磨砺,其光芒却也远胜于那些后天加工的人工制品。在吾看来,汝等间的差距便是如此之明显。”
说完这些,奥赖恩便撇下乌拉诺斯,大步流星的消失在霓虹灯闪烁的街道转角。蒸腾的水汽为灯红酒绿的繁华街景蒙上了一层虚幻迷离的滤镜,被雨水冲刷一新的写字楼内点亮的灯光清白而温馨,仿佛透露着打印机的油墨味。然而乌拉诺斯灰暗浑浊的双眼并不能看到这些,他只是孤独地屹立于雨幕之中,此刻唯有那不断拍击身体的雨滴才能给他带来生存的实感。
“你看够了吗,莎娜多?”
“哎呀,居然被发现了?我还以为我隐藏得很好了。”一名藏身于檐下阴影处的少女双手岔在背后,漫不经心地走到光亮处。尽管她故作震惊,乌拉诺斯却不能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丝毫类似“惊讶”的情绪,不过乌拉诺斯对此倒也习以为常了,毕竟一直以来这个家伙都是这样一个充满谎言与做作的女人。
“确实你的情绪与思维截至刚才都保持着空白的状态,就连心跳和呼吸也进行了严密伪装,我的能力无法感知到你的存在。不过你在看到我失意后,却明显地显露出了‘喜悦’的情绪,最早你不也是因为那副幸灾乐祸的性子才被我抓到现行吗?”乌拉诺斯冷冷地说道。
“你这说法就好像在说我喜欢看人受苦受难一样,这可就太误解我啦。”莎娜多环抱双臂,露出一抹诡秘的微笑,“我只是喜欢品味大家表露出真实而强烈的情绪,不一定是悲伤和愤怒,品鉴喜悦和快乐也是相当不错的体验。不过一般人表露出的快乐远不及愤怒那样浓烈——啊,对了,就是你说的幸灾乐祸,那种快乐倒是罕见地甜美浓郁。对于仇人的憎恨厌恶与大仇得报时刹那间的爽快感,比他们自己获得幸福时产生的喜悦还要强烈数倍,那种体验实在是太棒了。”
“你还真是恶趣味。”
“是吗,我觉得只是个人喜好不同吧?就像我完全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能从伤害他人和伤害自己中感到喜悦,每个人对于快乐和消遣的定义自然会有所不同。不过我倒是很乐意跟着你,以便享用你身上那时刻渗透出的憎恨与嫉妒。”莎娜多语气轻快地说着,尽管她无意激怒乌拉诺斯,但这番话语显然引起了乌拉诺斯的不满。后者的眉头拧作一团,黯淡无光的双眼不满地瞪视着少女的方向。
“少在我耳边聒噪,没有要事的话就给我赶紧消失。”
“是了是了,我马上就走,我还没有不识情趣到往一个血气方刚的暴躁症患者枪口上撞。”莎娜多耸了耸肩,“不过我可要提醒你——血月丧钟敲响之时,母亲的鲜血将汇聚于石塔顶端。毕竟我和你还算比较合得来,我可不想看到你因为做些出格的事早早退场,也让我平白少了很多乐趣。”
“虽然我不信你那套规则命运的说法,但是即便只是为了满足奥赖恩大人的愿望,我都不会对他出手——至少暂时不会。”
呼啸而过的狂风吹落了乌拉诺斯的兜帽,露出了一头白雪般的银发和瘦削憔悴的脸庞。他干练精简地转过身,没有选择跟随奥赖恩的脚步向着灯火通明的街道前进,而是径直步入了晦暗无光的小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