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白雪(1 / 4)
盘踞在阿斯兰特州上空的阴云已经持续了数日,虽然没有像两周前那样阴雨连绵,稀缺光照与低气压的环境却也使人颇感烦闷、心神不宁。
拨散迷雾,重见光明之时,方能明白光明的可贵,苏纳对此深有体会。
那一日被陌生人从飞蛇口中救下后,没过多久他便因自眼部侵入的毒液失去了意识。昏睡之中他做了一个古怪的梦,万里无云的天空如樱桃一般赤红,贫瘠的大地上看不见一株植物,天与地的间距似乎也更为狭窄,他如同战神一般伫立在这片天地之间,如同战神般挥舞着手中的镰刀,收割着地表仓皇逃窜、形似弗兰肯的生物。
强大——
这是他从这副肉体上感受到的,他所不曾拥有的特质。
如果我也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他看向世界的左侧,存在于此的是,与弗兰肯交战痛失右臂的穆恩,在医院中被飞蛇弗兰肯吞噬、张皇失措地瞪大着双眼的医患,以及苏纳本应不曾见过、失去双亲后跪坐在废墟上抱着玩偶熊啜泣、绝望而无助地被步步紧逼的弗兰肯一口吞没的小女孩。
没错,如果我能拥有这样的力量,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苏纳向世界的右侧前进了几步,然而阻挡在他身前的则是——
厉声咆哮着撞破玻璃、逃向天际的飞蛇,暴雨之中跌坐在地、被金色利剑削断头颅的巨人,以及在阴暗小巷中抱头鼠窜、最终却被士兵围堵在巷角相拥成团的一对弗兰肯。尽管纯正的弗兰肯不具备言语或是哭泣的能力,苏纳却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具身体里的恐惧与迷茫。
尽管有些同情他们,但是如果必须要舍弃其中一方才能继续前进的话——
苏纳摇了摇头。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我的,“我”所希望看到的景象应当是——
“苏纳先生,您又在画画吗?”
一处老旧公寓的顶层露台之上,少女突如其来的搭话打断了年轻画师的思绪,后者尽可能地露出轻松的笑容,向身后的少女回话道:“抱歉让你担心了,弗雅。只是屋里稍微有些闷,我想稍微出来透透气。”
弗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步走上前,看似娇弱的身躯配上文静娴雅的举止意外地散发着一股不容他人干涉的威慑力。而苏纳也明白弗雅对自己绝无加害之意,因而只是默默挪开了一个身位,让弗雅能够站在自己身边。
看清苏纳的画作后,弗雅轻声笑道:“苏纳先生,您又在画钟楼吗?”
苏纳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虽然弗雅没有嘲笑他的意思,但是这类称不上正面的生活习惯被发现多少还是有些让人感到不好意思。片刻之后,他才开口解释道:“这也算是我的一项陋习了,自从搬来这里后,我就对那座钟楼有些在意。该说是类似于一见钟情呢,还是单纯因为造型独特比较在意呢,总之在那之后我便时常难以抑制为之作画的冲动,仿佛是想要将这副画面铭刻于灵魂之中。”
“这或许也是一种天赋呢。想象一下,几百年后坊间或许就会流传着一个专注于描绘钟楼的年轻画师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