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鏖战(2 / 3)
“啰嗦,还不是都怪你先打了哈欠?你不知道打哈欠是会传染的吗——哈啊——”警卫没说上两句,便又一次打了个哈欠。只是这一次哈欠过后,他微微眯起的眼皮变得愈加沉重,周围的景象也随之变得更加昏暗朦胧,“奇怪,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得赶紧去通报——”
然而等到觉察到异样之时,他的四肢却早已失去了知觉,唯一还能自由活动的双眼也很快便失去了高光,直勾勾地盯着墙壁失去了意识。
“难怪古人提倡要居安思危,这些警卫的警觉心未免也太差了吧?”直到走廊里弥漫的麻醉烟雾飘散稀释,面戴防毒面具的苏纳才从另一侧楼道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原本只是想投入麻醉烟雾麻痹警卫的反应神经并扰乱视听,再设法分散二人逐个击破。没想到直到迷烟药力发作,两名警卫都没有留意到逐渐渗入走廊的迷烟,使苏纳不费吹灰之力地通过了这道关卡。
“虽然能减少摩擦交火是很好,不过就这样闯入内殿是不是有些过于轻松了?”苏纳喃喃自语地拉开了那扇金光闪闪的大门。阿斯兰特金宫始建于距今两千多年前的封建王朝,虽然在这数千年间经历过数次翻新装修,但是大体上依旧保留了木石制的建筑结构,因此大部分门扉没有进行人工加锁,而是由值班警卫看守。
这扇通向内殿的大门并不在入院参观游览的路线之内,不过内殿也算得上是州长的私人生活空间,即便有警卫来往巡逻,也不会长期在此逗留驻守。因此在进入内殿之后,尽管周遭的景象对苏纳而言更为陌生,苏纳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却放松了不少。更何况内殿之中一片昏黑,不见半个巡逻视察的警卫,可见迄今为止自己的行踪还没有暴露。
然而这份喜悦之情还未能在他的心中留存片刻,几束当空照落的聚光灯光便刺得苏纳几乎睁不开眼睛。在两束星型折散的灯光交汇处,一名身材高大、体格呈现完美倒三角形的壮汉正双手叉腰,威风凛凛地站在内殿的正中央。尽管那人背光而立、看不清面容,但从对方夸张的体格与一身军装的打扮,苏纳也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你是拉姆达将军?”
“哎呀,你可真是表演了一出精彩的好戏啊。老子现在还记得,三年前老子带你们这群毛没长齐的小鬼小丫头来这里转悠时,你们这些小毛孩眼中毫不掩饰的崇敬与紧张。哈哈哈,现在三年过去了,觉得自己羽翼丰满了,准备反咬自己的主子了?”壮汉说着大步走向苏纳,每踏出一步,内殿的地板便被他沉重的身躯与豪强的力量震得微微颤动。拉姆达在苏纳的身前停下了脚步,弯下腰将一脸络腮胡子的国字脸凑到了苏纳的面前,随之而来的浓烈烟草味和体臭味熏得苏纳皱起了鼻子,“虽然很遗憾你选择了这样一条离经叛道的道路,但是你一路过关斩将的表现倒也着实精彩。老子便破例赐予你军人最高的荣誉——为了正义,为了阿斯兰特,光荣地战死吧!”
拉姆达猛地挥出一拳,砸断了一根碗口粗细的大理石立柱,随即抡起半截石柱如同挥舞棍棒般朝着苏纳的头顶砸落。
“这么说可能有些扫兴——我可以为了我的家人、我的朋友、甚至素昧平生的人们赌上性命、拼死一战,但是我绝不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集体概念放弃我的生命,更不必说你口中的所谓正义了。”
苏纳说着纵身一跃,躲开了拉姆达势大力沉的一击,同时构成出一只石矛掷向对手的眉心。拉姆达丝毫没有将这轻飘飘的攻击放在眼里,随手挥动石柱便要将这只劣质长矛于半空中砸得粉碎。然而石矛却在与石柱接触的瞬间尽数裂解成片,并在穿过石柱的截击后重新汇聚成一张巨网,将拉姆达笼罩其中,与此同时两枚铁质手铐从地板中窜出,牢牢锁住了拉姆达粗壮的手腕。
“这种小把戏——对老子不管用的!”拉姆达一声怒喝,双臂的肌肉充血贲张,轻而易举地扯断了链铐腕部的铁链,将缚在身上的巨网一并撕得粉碎。半截石柱在他的手中舞得虎虎生威,高速舞动的棍棒在内殿掀起了一阵龙卷狂风,飞散的瓦砾与碎石砸碎了用以照明的灯管,整片内殿大堂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这一次老子倒要看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拉姆达挥动石柱的同时一路向前进击,贴地横扫的石柱摧枯拉朽般将沿途的立柱摆设一并砸毁,简单粗暴却切实有效地压缩着内殿中所剩无几的藏身空间。没有了光源照明,拉姆达依旧能够依靠一身豪强的力量无视障碍物前进,而苏纳的行动却会受到黑暗的环境和满地的杂物瓦砾制约,冒险在黑暗中点亮光源更是成为拉姆达的活靶子。
拉姆达逐步逼近内殿的另一侧,扇形挥动的石柱尖端甚至已经蹭落了一层墙皮。正在这时,内殿的角落中突然燃起了一团朦胧微小的光火。拉姆达嘿嘿冷笑,心中暗暗嘲笑那小子以为用身体挡住光源便能较为安全地进行照明,伺机沿着墙壁找到大门脱困,然而在这片完全黑暗的厅室中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光源都会显得格外显眼。正当拉姆达高举石柱准备向发光处猛挥而下时,黑暗中的不同位点却又同时燃起了数枚相同的光火。
紧接着是十余处,数十处,最终上百处光火同时燃起,像萤火虫般密密麻麻地分布于拉姆达四周的不同方位。拉姆达这才意识到,利用构成术苏纳无论想要自己身边燃起多少团焰火都不过是举手之劳,回想起这个小辈对自己的诸般戏弄,拉姆达不由火冒三丈,发狂般挥舞起手中的石柱,将周遭的光火全部砸得稀烂。
怒不可遏的拉姆达并没有注意到一束透明而坚韧的鱼线从他的脚踝处横扫而过,将这位大幅挥舞上肢而重心不稳的壮汉绊倒在地。紧接着,无数鱼线顺着地板缠上了他的身体,尽管拉姆达臂力惊人,鱼线却没有选择与之正面对抗——每当他发力拉扯那些鱼线,相应部位的鱼线便随之放松,而只要他稍加放松,鱼线便会如附骨之疽般再次缠上他的身体,即便侥幸扯断了几根鱼线,更多的鱼线也会像难以清理的杂草般春风吹又生,填补上好不容易撕开的裂口。
如此反复纠缠数十次,即便是棕熊般强壮的拉姆达也耗尽了体力,满身大汗地躺倒在地,气喘如牛。见对手无力再战,苏纳从藏身的半截立柱上一跃而下,点起一盏提灯来到被五花大绑拉姆达身旁:“将军,我对于违抗法令一事无从辩驳,但是我绝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大奸大恶之徒。我不会加害于你,但是在我救回我的同伴之前就请你先在这里养精蓄锐吧。”
“哼,老子还不轮不到被你这种黄毛小子说教。你要真是什么凶恶奸徒,轮不到老子出手,一早就被那老家伙处理掉了,不过老子可不会在乎你到底是有罪还是受到冤枉的。你有听说过这个故事吗,曾经有一户村庄,因为闹饥荒全村人都要被饿死了,这时候有一个村民站了出来,他将一块牛头骨套在了另一个村民头上,并对其他村民宣称‘这个村民已经被牛灵附身了,本质上已经是一头牛了。大伙现在都很饿,不如将这头牛宰了打打牙祭吧’。于是那些饥肠辘辘的村民们便将那个戴着牛头骨的倒霉蛋推下了油锅。随着饥荒的延续,越来越多的村民被套上了牛头骨,沦为了其他村民的盘中餐。靠着这些村民的牺牲,其他村民却挺过了饥荒,人模人样地活了下去。”
“明白了吗,在集体利益面前,一个人的是与非根本无足轻重,只要你的牺牲能为集体创造更大的利益,你就必须为此而牺牲。只不过人类发展出的知性和无聊的同情心让上位者不得不编纂出一些借口,让群众信服戮害弱者以保全自身的行为在道德层面是正确的。”拉姆达说着仰头喝问道,“喂,丫头,你还不出手吗?看老子被绑成一团受到这小子羞辱很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