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晋覆(1 / 6)
“皇后?”安歌心中一惊。
天下任何女子似乎都难敌过这样的海誓山盟,安歌却俏皮地眨着双眼,话中有话,“你是不是每救一位姑娘,便将这样的誓言许给她们?都会往自己的体内种一条鱼?”
“那我岂不是要被鱼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孟昶好似早就猜到安歌所想,哈哈大笑,“蜀国皇后的位子一直悬而未定,是因为各方势力交错复杂,实在令我头疼。但自见到你,便觉得这位子是非你莫属的。”
安歌沉思良久,轻轻吐露,“那便等我回来。”
孟昶略显失望地叹息,也只能故作宠溺地笑笑,“看来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回到中原的决心。那我就听娘子的,在后蜀好好地做一名‘粑耳朵’,等你凯旋而归。”
“什么是‘粑耳朵’?”
“就是你拧着我的耳朵,叫我朝左,我不会向右,叫我吃鱼,我不会吃鸡。”
听到从他口中讲出的后蜀方言,安歌不禁笑弯了腰,却又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盘问,“你比我大出这么多,又是一国之君,想必应有很多妻妾和儿女了吧?”
“妃子都不是我想要的,你若不许,我把她们一并赶走就是。至于儿女,我也记不清,小孩子长得都差不多,还总是闹闹腾腾的。”他话锋一转,满脸戏谑,“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我吃什么醋……”其实安歌心里,更多的是略感失望,这样出众的男子,像极了她曾经幻想过的夫君形象,可他的风流倜傥和妻妾满堂,又好似和自己的企盼大不一样,心里虽别扭,嘴上仍要显得满不在意,“世上哪有你这么糊涂的爹?做你的妻子儿女,真是可怜!”
“我的皇宫就缺一位正宫娘娘,不仅能助我料理后宫事宜,你还拥有大智慧,可与我一同处理国家政务。我真是越发舍不得放你走了,我的皇后。”
“你若真想娶我,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我要你向天下昭告对我的真心,你可有胆量?”
“那是自然!想当初东汉光武帝在诏书里,向全天下公开宣称对阴皇后的柔情绵长,当成世间佳话,一直流传至今——‘将恐将惧,惟予与汝,将安将乐,汝转弃予’。”他显得极为胸有成竹,“我自幼也算饱读诗书,为你作一篇情赋,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不,”安歌摇了摇头,并不买账,“光武帝所做,乃是他的事,你要做出属于你的事。”
安歌知道,此番和他独处的时间已所剩无几。无论怎样,若能构筑起承载于二人的承诺,或真或假,也算是离别之后,对自己的些许慰藉罢。
前路漫漫,她十分清醒,未来究竟是否能有重返这里的日子,她全无把握。
孟昶沉思片刻,忽然喜上眉梢,“我们后蜀最出名的便是艳而不俗、雅致芬芳的木芙蓉,此花一日多色,风姿盎然,与你的性格倒是有几分相像,而你又恰好姓‘符’!”
说罢,他兴致盎然地铺开一份卷轴,遂即挥毫泼墨起来,一首五言绝句已跃然纸上。
“城头遍芙蓉,秋间安盛开。待到来年歌,锦绣真锦城。”
“待朕回宫,便下令将这锦官城内外种遍芙蓉花,朕要在这一片花团锦簇中,等待着符皇后安然归来,笑靥如花。”
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唤作“朕”,而那片花海也好像径直浮现在安歌眼前,芬芳扑鼻,艳冠群芳。
几年以来,她看惯了昭信和忍冬之间最简单透彻的情与爱,便以为世间的男女之情大抵都如此,可是反观眼前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却显得飘飘渺渺的像一团雾气,抓不到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