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信条(1 / 5)
时迁迹尚在,同去独来归。
还见窗中鸽,日暮绕庭飞。
大周与北汉的大军对峙已有半载,起初只是在边境一带隔岸叫嚣,郭威一眼便看穿刘崇这是在等待与慕容彦超里应外合。然援兵不仅未等到,反而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慕容所期待依仗的南唐不仅没能施以一臂之力,反而借此刻身侧酣睡的南楚王国发生内乱,趁机派遣朝中名将边镐攻下南楚都城长沙府,将马氏王朝收归于麾下。因兵力有限、南北同时作战极其耗费兵力,李璟这位南唐国主便舍弃了看似犹豫不决、兵行险着又城府极深的慕容王爷。
话说北方契丹那旁,原本如日中天的辽帝耶律阮在行军途中,于火神淀一带酒醉,被述律太后的一众残留旧部所害,性命呜呼,而后被谥为“孝和庄宪皇帝”,时年不过三十有四。
经此事端,直至广顺元年九月,北汉刘崇才与新任辽帝耶律述律会师南下,以此留给大周充裕的时间储备粮食、加固城池,加之耶律述律虽为耶律德光之子,却丝毫没有其父在位时期勤政之风。
不亲国事、每夜酣饮,及夜乃寐、日中方起,契丹人背后给他起了个“睡王”的绰号,诟病他的懈堕,刘崇向“睡王”禀奏的部署决策也都无法顺利及时策应,更是贻误了南下战机,不由得令刘崇连连惋惜。
郭威原本以为汉辽联军将朝汴梁进发,从而在汴梁与太原中间之处的潞州城池部署大量兵力,并派遣镇宁军节度使郭荣镇守潞州。然敌军主要兵力却迂回绕道,径直攻向潞州以西的晋州城,他们跨过阴地关后便将晋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郭荣本心想要驰援,却一直受到敌军小股兵力不间断骚扰的牵扯。郭威遂命宰相王峻担任行营都部署,迅速前往晋州解围,如今,已届腊月,王峻却在距晋州一带黄河之水相隔的陕州停留数日,圣上无不担忧晋州失守,便命李重进研判地形与战局,襄助其决意是否要御驾亲征,以保速速锁定战局。
重进这方正躬身拏着柄烛台对着黄河沿岸山河地貌细细端详,副官韩琦双手握着一只全身呈着雪白卷曲毛发蓬起的不明物体跨进堂内,“指挥使,飞奴来了。”
他赶忙让副手把那只吭喘不停的信鸽放在桌上,看着因全身被绑满信笺筒而体型肥硕了一圈的飞奴,李重进眼中闪烁着光芒,嘴角亦翘起抑制不住的生欢喜心。
副手见状,不禁壮着胆子揶揄,“指挥使也只有在收到飞奴信使时,才显得不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滚,”李重进扁扁嘴,装作正襟危坐的模样,“还不赶紧去做事。”
“我再去看看天上是否还有没到的飞奴,然后再放出消息,让那些觊觎咱们指挥使的小姐们想爬墙的爬墙、偷看的偷看,指挥使独自呆笑,可谓世间少有、人间罕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来人,把这混小子给本将军法处置了!”
在李重进若真若假的恐吓下,副官一溜烟地跑出内院,这方天地又重归清宁。
他赶忙在飞奴身旁放上一碟小米和一碗清水,手指便开始灵活地拆解着它身上绑着的无数信筒,熟练而有序地将其一一排开。
看那辛劳的信鸽终于卸下之于它的沉重“枷锁”,一边雀跃地抖着卷曲的羽毛,一边埋头啄饮着干粮,重进不禁回想起它和它的伙伴们在“始作俑者”的谋划下,第一次飞临汴梁城时带来的一番轰动且奇妙的景象。
数月之前,韩琦第一次捧着信鸽放到李重进面前时,他略感疑惑地从其脚下捆绑的细长木桶中抽出一截蜷曲信纸,打开之后却是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