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舞马(1 / 5)
炎日黄河之滨,午间已是一片热气蒸腾,圣上用过膳食,便见郭荣满面肃穆地禀报觐见,李重进知晓定是关乎慕容彦超尸身辨认之事,此事自发生伊始便是蹊跷万分,为防止流言四起,郭威早早便对外宣称慕容及全家已投井而亡,以翦灭北汉和后唐最后一丝卷土重来的非分之想,而私下仍旧命郭荣带人彻查慕容最终去处。
如今见郭荣神情有异,李重进便只得乖觉地退出帐外。
“重进,重进!快来这边!”
“姐夫,”李重进循声朝几丈外的一方木桌走去,只见那木桌之上摆满了透着鲜红又泛着水光的饱满瓜瓤,直教人垂涎欲滴。
“我们在那慕容的老巢寻着了个冰窖,就着这冰瓜,着实美极了!你快来尝尝鲜!”
“多谢姐夫,不过今日乃我故交忌日,为表纪念,不便进食。”李重进婉言谢绝,旋即反问道,“陛下不是命姐夫协助那吐谷浑老翁操练什么舞马之事,怎得如今却在这里偷闲?”
“从早晨开始,我便依照那老头指示,从城中运送了一批马到大营,还得指挥将士们擂鼓奏乐,可是累了个半死,刚在这偷偷躲了会儿闲而已。不过我跟你说,那老头还真是奇人,那些马匹在他手下服服帖帖,又蹦又跳,丝毫不在话下,你晚上瞧了便知晓我所言不虚。”
张永德让重进朝外面挡着他的身子,自己又风卷残云般地吞下几块西瓜,这才心满意足地松了松腰带,开始闲话起来,“对了,那慕容的尸身究竟找到没有?我听他们说,水井里的尸体捞上来都是恶心的巨人观模样,这样闷热的天,根本无法分辨,你说会不会他还逍遥法外呢?”
李重进略显无助地笑了笑,“我不知晓,这事陛下只交待给了郭荣一人。”
“唉,如今荣哥儿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如今兖城一役,又得了首当其冲的功绩,咱们已是无法比拟。”张永德看着李重进与世无争的模样,顿时压低了声音凑上前去,“你也该好好想想,你可是陛下唯一的子侄,那荣哥儿再能干,也不过是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外人,有些事情该争的还是得争一争。”
“这么多快甜瓜都堵不住你的嘴。”李重进嗤笑着拿起块瓜,便往张永德嘴里塞去,“姐夫想争,那便去争,别扰得我过清净日子。”
“嗨,你这孩子,我争哪门子争!”张永德撇着嘴,急的把瓜从口中一把夺下,“你姐姐费心给你挑了几门好亲事,王峻家的小女儿、范质家的内侄女,还有冯道家的嫡孙女儿,背靠的都是朝廷一等一的肱骨重臣,若是咱和他们联了姻,对你往后的日子将是多了泰山一般的助力!你倒好,竟全都给驳了回去,莫不是非要得那符家女将军不成?”
李重进听见张永德这般絮叨言论,不禁翻了个白眼,便苦笑着想要转身离开,不料被张永德一把拽住,“等等再走,帮我再挡一会儿,我再多吃两口瓜,不知怎的,竟是渴得要命。”
“子期哥哥!”
话音未落,被安歌带来军营参加晚宴的骓儿,从老远就满心满眼地看到李重进芝兰玉树般的挺拔身姿,什么都顾不得,唯有脚下生风般巅跑着投入其腰间,飞扑入怀,“许久未见,骓儿着实想念子期哥哥!”
张永德见到此景,惊得将口中的瓜水都喷了出来,他定睛看了半天,一把揪住骓儿的耳朵,令其从重进怀中提溜出来,“你这不知体面的瓜娃子,大庭广众之下竟做出如此举动,我们张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骓儿这才抬眼看到躲在营帐后面的张永德,既惊又恐还痛得满脸通红一片,李重进见张永德下手颇重,便稍显用力地用剑鞘将其掸到一旁,又将骓儿迅疾护到自己身后,“你这是做什么,她还是个孩子!”
“你还知道她是个孩子!”张永德捂着胸口,气不打一处来,又担心地朝周身环视一圈,低声呵斥,“李重进,甭管如何,这孩子如今已是张家的人,是你的甥女,我知道你一向不拘小节,但别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谁知那骓儿竟不要命般地探出身来,毫无惧色地反驳道,“张爹爹,我敬重您唤您一声‘爹爹’,是感谢母亲对我这几年的养育教导之恩,是感谢您给予我这个孤儿一个栖身之所,我感念您,但并非意味着一切都要听从于您。我要对子期哥哥好,这个信念已融入我的骨血,谁都没有办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