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黥刑(1 / 1)
吴家被放逐出妊国了。三天,短短的三天内,吴家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古往今来,被冤枉的人犹如过江之鲫,多他吴家这么一条小鱼并不会改变什么。吴家的父亲吴承嗣在这短短的三天时间里,像是突然间老了三十岁,尤其是眼睁睁的看着吴家拖着残躯,一瘸一拐的在衙役的驱赶下到邢房里准备刺字的时候简直心如刀绞。
黥刑,又名墨刑,黵刑,刺字,上古的五刑之一,就是在人脸或身体刺字,并涂上颜料,是一种极其羞辱的刑罚。流放者为了防止其逃跑,或者说未经允许私自返乡,都会在他们身上刺字。这同样也会给犯人带来一生都无法洗去的污点,同时刺字的部位也有多种多样,有刺双颊的、刺脖子的、刺胳膊刺额头的,只要执刑小卒喜欢,刺哪都行。
不过这次刺字的小卒子可不敢乱来,因为吴家的父亲吴承嗣就站在旁边,用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为了防止被吴承嗣秋后算账,这名小卒破天荒的,头一次跑到刺字家属面前请求“意见”。
“吴老爷,嘿嘿……您瞧这事儿弄得,这个…您看是刺哪合适啊?”小卒子卑躬屈膝的在吴承嗣面前就差没跪下了,语气卑微的像是他们家的佃户一样。
此时还禄早已离开县衙回郡守府去了,李直丙也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灰溜溜的跑回家办丧事了,走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打。大堂里就剩下吴承嗣,记同还有师爷等一班衙役。记同等人在听到小卒子的话后,全都没吭声,只是静静的站在那看着吴承嗣,等着他表态。
吴承嗣脸上的表情几度变幻,好几次想张嘴说话都没能发出声来。他心里很清楚,一旦刺上了字,吴家这辈子算是废了。
“刺胳膊上吧。”最后还是县令记同打破了沉默,说完后看了一眼吴承嗣,见他还在那没表态,就当他默认了。璇儿走到那名衙役面前,有些突兀的轻轻拍了拍那名衙役的肩膀,只是位置有些偏下,然后像是语带双关般似的对他说:“麻烦你了。”说完又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肩膀处。
那名衙役在听到自家县令的话后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似的,赶忙回了一句:“我明白了,请县尊‘放心’。”最后说‘放心’两个字的时候还重点咬了一下音。
刺字的过程很顺利,最令人担心的是吴家,刺字这件事并不好受,但原本就有伤在身的他却在整个过程中没哼一声,没有说过一句话。原本那双充满神采与古灵精怪的大眼睛此时就像是一滩死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活力。
之后临出发的时候,闻讯赶来的吴府仆人才匆匆赶到,众人围着吴家顿时哭成一团,只是人群中唯独没见吴老太的身影,这倒不是老太太不惦记孙子,而是老太太在吴府听闻噩耗后当即昏死了过去,到现在还没清醒。
吴家身上带着沉重的木枷,后背处重新崩裂开的伤口鲜血滚滚流出,顺着后腰一直流到了裤腿。吴家却对此至若罔闻,临近出发的时候吴家来到吴承嗣的面前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成熟微笑,缓缓对他说道:“父亲,我走了,不孝子吴家还请父亲见谅…今后还请父亲忘记孩儿,道火不熄,道法自然,万般皆有道,万事不可强求。”说话的同时,吴家还伸出右手捏出了一个道火决,对吴承嗣行了一个标准的道家礼节。然后毅然决然的往城门的方向走去,对自家的仆人就好像不认识一样,看都没看一眼。
哀大莫过于心死,心死莫过于一笑。面对着吴家刚刚那副前所未有的微笑,吴承嗣不禁后背感到有些发凉,直到吴家与押送他的衙役彻底离开众人的视线,吴承嗣身边的仆人才跑到他面前说道:“老爷,少爷这是怎么啦?刚刚怎么对您那副态度…还说了那么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吴承嗣同样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众人准备回府看望老太太时,吴承嗣才猛然惊醒,这几天太过着急竟然忘了吴家的另一个身份,想到这里吴承嗣猛然抬头,不禁大声喊道:“坏了!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吴家的案子完结了,好人遭到迫害,坏人赚足了好处。不明真相的百姓拍手叫好,吴家流放他国,遭世人唾骂……
难道事情真的就到此结束了吗?
李直丙啊,李直丙,枉你还做过朝中大臣,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当年上清宫能在只字片语间就饶你一条小命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上清宫同样也能在弹指间取你的狗命啊!
五彩鸟报信的速度非常快,但接到信的人若想要赶往事发地,那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了。
上清宫的总部不在妊国,同理,无彩鸟也要经过上清宫分布在各国的好几处驿站才能最终把信件传回本部。
当静慈接到信的时候,已经是事发的第二天傍晚了。在看完信中的内容后,大惊之下静慈顾不得身边的事物,匆匆交代完后便火速赶往重临县,同时报信给妊国的国师,请他出面帮忙。即便如此,在静慈等人赶到重临县的时候已经是事发的第五天了。而此时的吴家也早已离开了重临县。
静慈与吴家的关系不只是师徒那么简单,静慈在收吴家为徒的时候,年龄足以当她的母亲了,自幼丧母的吴家从小就很粘着静慈,而静慈似乎也接受了“母亲”这个身份,可以说静慈是从小把吴家养大的,在这朝夕相处的八年时光里,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是亦师亦母,而如今吴家被人迫害成这样,可以想象一下静慈会有什么反应了。
在当听完“静慈观”里的道士诉说完详情之后,饶是有着多年的清修在身,静慈还是气的当场折断了手中的拂尘;“李直丙!!我要你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