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野猫（2 / 2）

魏炳把袖子一撸，好似变戏法一般，从兜里掏出半块干饼，塞到孩子手上，眼光有些发散，好似不敢直视孩子那只健全的眼睛一样。

大师微微摇头，微微叹息一声，看了眼天色，朝着村子外走去。魏炳再有不舍，再有起念，也只得压住，跟着大师离开，只是稍稍回头。

余光里，炊烟慢慢消散，他们好似走在黄昏里，村子反倒已经是黑夜了。

他忽然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大师还在往外走着，脚步不停，只是手上的念珠转得不慢。

魏炳竖着耳朵听了听，很像之前的呀呀声，确认是孩子在哭，只是他回头看去时，那个孤零零坐在井边的孩子，并无哭声。

他转过头，哭声又起。

他看着大师宽厚的背影，想了想，喊住了他，然后转身朝村子跑去。

夜路长，昼路短，北方的春天来得迟，去得也晚。

大师回头，好似目空一切，又好似把一切尽收入眼底，现象种种，人心种种。

魏炳终于看到了那个安静的孩子，就坐在井边，在他眼前，扬起了小脸，手里攥着半块饼被水浸湿了，脸上也是黑一道黄一道。

魏炳静默着，孩子在呀呀唱着什么，只是他既不敢也不愿去细听，他佯装转身，便可以听着哭声传来。

他于是想到，这孩子应该是个不会说话的，或许是个小哑巴，或许只是还不曾学过，倘若带着一起……倘若留在村里，好像也不得那两三位妇人的宠，只是不知为何。

某一刻，是夕阳在他脑后的余晖，彻底沉入山林，他的轮廓变得漆黑时，他看到孩子的眼睛还亮着，是那种萤火虫的微光，是那些小动物在晚上，眼里会映出来的光。

于是他看懂了，试着伸出手去。

孩子全然没有动作。

于是魏炳摸了摸孩子的头，像是水藻一般，柔软潮湿，但是却是有温度的。

孩子的头发乱糟糟的，像只小野猫。

魏炳不知为何，嘴角抖了抖，终于是微微翘起。

或许十二年前的魏炳，也是只野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