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范家小二（3 / 5）
------
“眼看那兽妖快到茶山镇肆虐之时，守城将士已逃了十之七八，人活大半辈子，谁瞧见过那人首熊身的古怪玩意儿？更不用说这怪物手里拎着三两只残肢断臂，不济的士卒，已经蹲在地上干呕。守城将军倒是有几分胆识的，仍是忍着心中恐惧，指挥着余下士兵合力用那四石弓射向那妖怪，却只能射穿些许皮毛，对那怪物来说不痛不痒，甚至更激起几分凶性，大吼一声，抓起一旁的倒霉人儿大快朵颐。与此同时，城中已是已是空巷，一男子却摇摇晃晃的逆着人流走去，顺手从街边摸了一坛开封的酒，扔下两三块碎银，颠了颠坛子里的酒水，又摸回一颗碎银子，他一边走着，一边豪饮，喝酒的模样像极日常混迹在酒铺子里的酒鬼，喝的极其小心，生怕酒水洒出来一般，突然，男子微微眯了眯眼，他望着城外兽吼声音的方向，说道：“痛快！却又不够。”话音刚落，只见他衣衫狂舞，手中酒坛一瞬被他爆发的气浪挤压成齑粉，眨眼间，他便到了那妖兽对面，只十丈距离而已。那兽妖似乎颇有灵智，见着那个男子出现后没急着出手，而是抓起一堆地上士兵的尸体混着巨石丢向那男子，找着干扰视线的同时，五爪伸出，作势一掌拍去。谁料，那男子竟也不躲，左手一拂，那士兵的尸体一具具轻轻飘落在城头，那兽妖巨爪拍到他身前之际，轰然炸裂开来，四溅的血水和肉块在男子身前似乎被一块无形的屏障阻挡，进不得丝毫。熊妖知道遇到了硬茬，顾不得受伤极重的手臂，连忙转身逃遁，不知何时男子已是横剑在身，剑身颤鸣不已，他转而双指一抹，随着雷鸣般的声响，那妖兽被一分为二，死得不能再死。这男子竟是一个剑仙！大难逃生的将士们见此情形，先是震惊，然后顾不得悲伤，大声喝彩，那剑仙斩杀兽妖之后也不在停留，一剑穿云而去，只余下一句话在空中回荡，“大妖佐酒，这才痛快！”这剑仙去往何处？究竟姓甚名谁？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说书人李又把扇子一合，对着酒馆中的客人们拱手致意。
“小二，小二？”李又看着趴在远远儿桌上睡着的少年，无奈的笑了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李叔的茶呢？”
“是梦么？”被喊作小二的少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李叔？”
“怎么？担心荀夫子的入门试？所以晚上睡不着觉啦？”李又说道。
少年揉了揉脖颈，摇摇头：“倒不至于睡不着觉，就是这几天做了很奇怪的梦，有……有很多没见过的东西和人。”
李又把扇子插回腰间束带，自己倒了杯茶：“哦？可还记得？”
“没呢！就像李叔你的故事里的大侠和仙人一样，一个都不曾见过！”少年笑道。
李又不以为然，“你叔我可是真见过仙人的，还是多担心一下荀夫子那出榜吧！”
少年一听，整个人瞬间没了精气神儿，继续趴在桌上，把头歪向一边，手指扣着桌子的缝隙。
这位少年名叫范小二，生他之时，起名一事事先没太多准备，其父范成没读过几本书，想着自家是做的酒馆生意，便取了小二一名，喊着也顺口，其母叶英从生他的疼痛昏厥醒来后觉得这个名字没有书本气，但转念一想“小二”这个普普通通却又莫名觉得安稳的名字，倒也没在计较，一来而去，便取下了这个名字。
范小二头发散乱，脑后扎了一个小辫，肤色微黑，浓眉大眼，模样若是细瞧却也有几分俊俏，闲暇时在自家安宁酒馆帮着父母干着小二的活。酒馆不大，但却因为酒馆的酒味醇正，佐酒菜地道，再加上李又这一故事丰富的说书人，在这城中也小有名气，回头客也是颇多。而李又，自范小二有记忆起，便在酒馆干着说书人的活儿，一年讲三季，冬季一过，初春时节便出去游历，寻些新的故事。平日里虽常常与李又打趣儿，心里却早已将他当作亲人一般。
今日又是荀夫子私塾出榜的日子，荀夫子可是城里远近闻名的人物，从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某次酒后闲言中听到，这荀用是有大学问的，按道理来说这般人物就应该去皇城脚下谋一份要职，不知为何居然留在此地当了个教书先生，每隔几年便收一次学子，人数至多也就一二十人。入了荀夫子的私塾相当于有了乡试的包票，而且在他那里念私塾也并无过大的开销，寻常百姓甚至家里条件差一些的，皆能应付，故而报考人数，也是一如既往的多。这荀夫子收弟子的规矩也是古怪，十多年来每次试题也不相同，有过赋诗，也有对古书之见解，最为奇特的一张考卷事后据传只有一张白纸，其上滴了一滴墨水，许多考生百思不得其解。看着范小二病怏怏的模样，李又心里便知这次考题定然是有古怪了，便安慰道：“小二啊，算着时辰，英姐和老范应该见着榜单了，不要怕，男子汉大丈夫，总是要面对的。”
“叔你这是安慰嘛？”范小二猛地把头扭向李又，“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我才十二！”他说完从桌上抓起几粒茴香豆扔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问李又：“叔，若是问你‘少年’二字何解，你会如何作答？”
“这次的考题？”李又一听，来了兴致，“嗯……容叔想想。”
“小二，老样子！”一男子走进门口说道。
“得勒，一盘酱牛肉一叠花生米和一壶烧刀子，多盐多辣，谢陈叔来照顾生意。”范小二连忙起身，准备向灶房走去，可突然一双大手按住了他，抢过他肩上的桌布，一汉子大笑道：“读书人就不用干这些啦！父亲来干！”
这汉子身材虽不高大，但却十分壮实，他一面向着熟客致意，一面接过小二手里的活路，跑进了厨房，此人正是范小二的父亲范成。
范小二回想着父亲说的“读书人”二字，他还没回过神来，突然身后又传来母亲叶英的声音，“今天酒馆酒水半价，老娘我心头高兴，家里有了个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