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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峰见两人如此急切,帮两人拎起地上的大包,马上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在矿灯明亮的光束下,来时耗费的几个小时,回去只花了一个小时不到,就重新回到了有火烧过的烂木头的空旷洞庭。两人都看着冷峰。
冷峰大概猜出自己先前看见的遗骸,应该是个对刘梦龙和戴安云都十分重要的人。他把包放下,又仔细寻找了一番,他才意识到,这确实是个十分隐秘的位置所在。因为在强光之下,它的入口反倒愈发的隐蔽。他找到皱褶之后的石缝,引导着两人登上那狭长的石道。令冷峰诧异的是,此时的石道两盘,却没有了方才自己摸索到的那冰冷的藤蔓。他猛然醒悟,莫非昨夜自己遇上的是那白色大蛇?来到洞室里,那具骷髅依然静静地躺着,戴安云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双手贴着地面,头也缓慢地垂下。而刘梦龙也是呆立在原地,默不作声。冷峰站在他们身后,刘梦龙的背影显得瘦消,矮小,肩膀不再像从前那么耸得高高的,而是下溜着,仿佛有沉重的东西分别拉坠了他的左右手,使得他毫无生气。他那长长的头发,本就灰白细软,此时从对面石壁里吹来一阵冷风,拂动了残发,若非他呼吸时,身体仍有些许律动,也许会让人觉得他也是具石化了的躯壳。和那曾经冷漠精明的刘蜀判若两人,与方才质问自己时那眼神犀利,气势汹汹更是相差巨大。
冷峰后来想,兴许在那一刻,刘蜀刘梦龙已经死去了。往后的十年,幕阜镇那个陪着冷狗长大的垂暮老人,只是他的影子。
刘梦龙蹒跚地向前走了两步,跪下,以膝前行。在距离遗骸半米距离时,停了下来。静静地凝视着,过了很久很久,才说了声:“我来了,我来找你了。”随后爆发出断断续续,嘶哑,隐忍压抑的哭声。戴安云也哭着喊:“姐,我……和梦龙哥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两人直哭了半个小时左右,冷峰才上前搀扶。戴安云站了起来,刘梦龙依然没动。正当冷峰准备上前搀扶,戴安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打扰。冷峰便转过头来,面对着奇形怪状的叠石。在灯光的帮助下,透过叠石的孔隙,这里可以一览下面的石坪,石阶,暗河。戴安云走过来:“你刚才的黑观音是哪里找到的?”
冷峰在包里摸出来递给他,指了指遗骸的右边的地上。“我认得这个黑观音,有次我喊岳父吃饭,看见他拿了个一模一样的。所以我捡了带着,你收着吧。”
戴安云点点头,跪到遗骸的另一边。他抬头看了看刘梦龙的脸,也许是光线的原因,只看见一团漆黑。他用灯仔细地查看了这石洞的每一个角落,除了遗骸处有较厚灰尘,别的地方都干燥洁净。他又将视线重新聚焦回到遗骸上,说来也奇怪,现在戴安云心里已经平静了许多,甚至有些轻松,也许是这么多年悬在心里石头终于落下了,他虽然抱过一丝希望姐姐是真的去了台湾,但渐渐的他也明白,戴辛尚在人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虽然此时自己真很难把眼前这一堆人类骸骨和曾经鲜活,美丽的姐姐联系在一起。回想起儿时姐姐带着自己在宏村白墙黛瓦的砖路上奔跑,他又悲从中来。他趴伏到地上,泪流满面,但下一秒,突然停止了哭泣。
“梦龙哥,你看。”
刘梦龙顺着他的手看见遗骸的肋骨下方的石块中间,厚厚的灰尘里露出一个规整的几何形状,刘梦龙伸出手指,轻轻地夹紧它的末端,然后稍用力抽了出来。
这是一把手枪。
刘梦龙轻轻地拂去泥土和灰尘,轻而易举地认出,这正是解放前李征一直佩戴的勃朗宁193手枪。戴安云也认了出来,他嚯地站直,“马牌撸子?难道是李征下的手?”刘梦龙没有说话,他仔细端详枪身,也许是灰尘掩埋,除了枪管有连贯的厚厚锈迹,别的地方的锈只是点状,他按住勃朗宁的手枪左侧的弹簧释放弹夹,可能是因为灰尘卡住的原因,他必须用指甲抠进弹匣地板和枪把之间的缝隙,然后反复摇晃,“唰——”的一声,弹夹被抽了出来。弹匣的顶端露出黄绿色的铜质弹壳,里面还有残留的子弹。他将卡在一起长满铜绿的子弹一颗颗地挤了出来,总共六颗。刘梦龙仔细回想,当天清晨,他听见两声枪响,而那枪声肯定是勃朗宁手枪的,因为整个旅,除了李征有这种手枪,别人都没有。比如董戈配的是盒子炮驳克手枪,其他人基本上没有手枪,但美制柯尔特193只有李征有,自己的是勃朗宁1911。只不过他一般不随身带这把枪,而是佩戴与大家一样的毛瑟手枪。这把勃朗宁的载弹量是8发,戴辛开了两枪还剩6发,那么证明这把枪没有再开过。他用手电筒仔细查看遗骸的每一寸,但没有看见骨架上有弹痕。
”我把骸骨收一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