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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磙子在第二天,准确地判断它已经死了。他养过三条狗,从来都没有离开家超过一整天。这山上虽然有各种野兽豺狼,但能降伏瘦狗的应该没有,土狗的警惕性极高,而且保命意识极强,遇到危险,不会在没有后路的情况下冒险。而且土狗有个奇怪的习性,像了狐狸的首丘,但胜过狐狸,受伤的土狗只要还有一口气,一定会逃回家,然后死在家里。瘦狗没有能回来,那证明它遭遇的可能是陷阱,但这片山上所有的陷阱都是石磙子自己放的,瘦狗绝不会去触碰……石磙子对瘦狗的感情并没有深到要为它难过那份上,但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出去找一下,兴许能寻得尸身,毛一烧,去掉内脏,也是一顿好酒菜。毕竟石磙子大概率不会忌讳吃自家的狗这种事。
过了当晚,隔日一大早石磙子背上猎枪,顺着瘦狗奔去的方向,他找遍了竹海,也没看见一根狗毛。这条小路通向竹海尽头,就并入芝板村的地界。芝板村离幕阜镇较近,早年因为扩充水库,将芝板的村道拓宽到可以过拖拉机,这条路直达高原山水库。石磙子依稀能辨认出从前宽阔的路基,但十几年没有车辆路过,道路两旁的灌木,茅草已经长疯了,再看不见明路,只有暗道。石磙子一眼就看见地上一堆一堆的笋壳,沿着这些笋壳继续原理芝板和牛屎村,就到了高原山水库。水库规模虽然远不及黑龙潭,但却连贯了赣鄂两省。对面是高耸的南山,与幕阜山遥遥相望,不及幕阜山那样跨湘鄂赣三省,南山只是一座高耸的孤峰,海拔15米的山峰上树木极为茂密,高原山水库里的水汽蒸腾孕育着南山上的植被,而南山上的树吸饱了云雾雨水,顺着树木汇成山泉,再流回高原山水库。碧绿的水面下,水草幽幽,不时有几尾小野鱼跃出水面,一条破烂的木船漂在山脚下,几根新砍的木头倒在水山相连的斜土坡上,那是没来得及偷运走的零散木材,在水波冲刷的斜坡上,石磙子远远的看见瘦狗白色的肚皮朝天侧翻着,这里空旷无一人,只有石磙子和他死去的同伴。
死了条狗也许不是什么大事,但从瘦狗发蓝的瞳孔能看出,它定是被人下药毒死的,石磙子还是出离愤怒了。他端起火铳,环顾四周。“出来!”石磙子突然大喊,声音在群山间回荡,变得越来越远,“畜……生!狗日的龙头鳖……鳖崽子!”。鳖崽子是他能想出的最恶毒得咒骂,但此刻这句污秽混沌的言语撞在南山上,清晰地回到他耳朵里,像是石磙子在咒骂自己,这更让他怒不可遏。“等……等着!”
他拎着死狗来到幕阜镇,直冲到大队部,隘城来的镇长正好在和十一个村的村长开会。门啪——的一声被石磙子推开,众人看见一个野人般蓬头垢面的男人身背长长的火铳,手里拎着一条湿哒哒的死狗,无不大惊失色。石志远心里咯噔一声,心说你怎么这个时间跑到这来。他赶紧站起身,对镇长弯腰连连致谦,然后就推石磙子出去。石磙子伸长了脖子说:“龙……龙……龙头镇——”
“出去,在开会呢!”
“龙……龙……偷笋!偷树!毒……毒——”
“你别在这乱叫。”石志远不由分说把石磙子从会议室门口一路推到大马路上,瞪大了眼睛骂:“你瞎了,这大队部是你家,说来就来,说闯就闯?”
“龙头镇,来……来人偷……毒死我的瘦狗。”此时石磙子稍微缓了过来,没那么紧张了,能勉强把舌头捋直说清楚。
“你看见了?”
“没……没看见。”
“那你怎么知道?”
“有……有笋,笋壳!”
“你别管了,我知道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