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山雨欲来（1 / 2）

话说东风雨倚在树下休息了一会，渐渐缓过劲来，眼瞅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暗生一点挂念，忽然又觉得好笑，自言自语道：“明明她们不可能是嫂子亲戚，我为何还巴巴地追来，真是吃饱了撑的，哎哟！”因一路小跑，又吃得饱，他这肚子开始闹腾。

回到药店，他将店门打开营业，然后斜靠在椅子上打盹，一会便睡着了。迷糊中，有人叫道：“掌柜的，给我包三日用的桂枝加芍药汤。”

东风雨睡意正浓，眼皮子动都没动，只懒懒地说道：“抱歉，本店不卖药！”“不卖药你挂什么药店招牌呀，真是的！”“我明明挂的是‘药方子店’……”突然觉得声音有点耳熟，便微微睁开睡眼，只见两个人正在门外抬头看他的招牌，不是别人，正是半路上偶遇的女小哥和她的杏姨。东风雨高兴得一下子站起来，精神饱满，却有些拘谨。只见女小哥正抬头看着招牌，哑然失笑道：“这字儿写的也忒坑了哈，谁会想到是药方子店呀，猛一看还道是‘方子药店’呢！”说着把头放下，忽见一男子正满面笑容地看着自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路上遇到的那个吃货大哥，先是大感惊讶，旋即报以礼貌一笑。

杏姨问道：“这是你小子开的店吗？天底下哪有只卖方子不卖药的？”东风雨道：“有药时自然也卖药，但大多数时候都没有没药，所以便只能卖药方子了。”杏姨道：“你把药店俩字写那么大，方子写那么小，就说明主要是卖药的。”东风雨不好意思道：“招牌是老张做的，送来时已是这个样子，就不好改了。”杏姨道：“敢情你这招牌是不要钱做的吗？”东风雨道：“哪里不要钱，一两银子呢！”杏姨道：“那也不便宜呢，你怎不退回重做？”东风雨道：“人家做一块招牌也不容易，我看字也没错，大小也能看清，就凑乎着用吧。”女小哥笑道：“你可真是好说话呀！你这店开多久了？”东风雨道：“快三年了吧。”杏姨竖起拇指道：“都说义不理财。你这么好心，能开这么久算不错了！回本了吗？”东风雨道：“回啥本呀，自家老宅，自己采药，自己开方，不用本钱的。”杏姨哦道：“原来还是你家的宅子呀，怎么看着一点不像呢，倒像是租来的，你看这蛛网结的，莫不是你内人是养蜘蛛的吗？”东风雨憨笑道：“我自己都养不起，还养啥媳妇呢？”杏姨奇道：“你守着诺大一个屋子，怎还哭穷哩？”东风雨笑道：“屋子又不会挣钱……”“谁说屋子不会挣钱？你父母呢？”“不知道。”“不知道？被你气跑的吧？”这话是她随口开的玩笑，但东风雨竟然点头承认，表情还颇为懊悔。

女小哥道：“这位大哥，你看你这条街道也算熙熙攘攘，可是咱们说了好一会话了，也没见一个人来问津，看起来你这药方子的生意不好做呀。”杏姨道：“要好才怪呢！开方子人不会找好大夫吗，想买药他这又没有。”东风雨道：“您说的太对了！”女小哥道：“要不这样吧，你把屋子租给我们来卖药，你还在这卖你的药方子，如何？”东风雨高兴道：“那敢情好！”其实有没有钱挣他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既然有药卖了，那找他开方子的人总该有了吧。

女小哥叫杏姨给东风雨十两银子，说道：“这是两个月的房屋押金。”东风雨看得出两人是有钱人，但没想到出手如此大方。他本不好意思要，被杏姨一通数落，只得收下了。女小哥和杏姨到里屋瞧了瞧，出来跟他说明日就会有人过来拾掇屋子。说完两人便走了。

第二日清早，先来了一拨人，将房屋里里外外收拾妥当。接着又来了满满几车的药材和一批伙计，将药材摆放齐当；傍晚时分又来了一个账房掌柜和一个坐诊老先生。杏姨跟东风雨说这是她们药店最厉害的刘大夫，叫他跟刘大夫好好学艺。

当晚，杏姨对女小哥说道：“郡主，你这又是租房又是开店，可不在咱们计划当中。要是只想帮这穷小子，咱们大可不必费这周章。”郡主笑道：“这多好，既不用住人多嘴杂的客栈，又顺带给咱们山庄拓展生意，一举两得嘛。”杏姨道：“咱们在三侠镇有的是门店，住哪个店都比住这儿舒服；生意嘛，就这么一个小店也起不了多大量。要说租金呢，也不便宜。依我看，你还是为照顾那穷小子多些吧？”郡主道：“算是吧，不过也不全是，因为嘉音表姐的出走，让我觉得咱们那些的门店，可能有问题，不能再住，碰巧看这里也不错，就临时起意啦。”杏姨道：“那也不至于将咱们最好的刘大夫给叫来这么个小店坐吧？你那点小心思，可瞒不过杏姨。”郡主问道：“我什么小心思？”杏姨似自言自语道：“我就纳闷了，这傻小子浑身上下，有哪点能让我家郡主看上了？对了，莫非他就是那人？”边说边比划了个射箭动作。郡主一下子急了，说道：“我看他人好，就好心帮他一下，怎的还帮出是非来了！”杏姨眨了眨眼道：“这么说是杏姨想多了？你请那刘大夫可不简单吧，那可是庄主拿京城总店请他都不干，谁的面子也不给的人，你得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让他放着大店不去，却来这种小店呢？”郡主诡秘一笑，说道：“谁说刘大夫谁的面子都不给？再说大场面咱刘大大夫也并不稀罕，偏就这小地方才对他的脾气。”“却是为何？”“因为有我杏姨在这啊，否则，凭我哪有面子请得动刘大夫？我一跟他说我杏姨要住这儿，还没等我开口请他呢，他就问我这缺不缺医生？都说一物降一物，我是真没想到能降刘大夫的那一物，竟然是我杏姨，嘻嘻！”“去去去，你俩爱谁谁，别扯上我！”顿了一下，杏姨改换话题，问道：“丫头，你刚才说嘉音怎么啦？”

郡主道：“进城前咱不是拐去燕子岭看到一处被烧烬的房子吗？那应该就是嘉音姐姐住过的地方。”杏姨惊道：“是吗？嘉音这丫头怎会住这种地方！”郡主突然间眼泪便涌了出来，边擦眼泪边说道：“姐姐命苦，摊上了十一鹰这种人渣。几年前好不容易逃出山鹰教的眼线，便一直躲在这深山之中，深居简出，谁也不敢告知。是近日她给我写一封家书我才知道的。家书是通过咱们三侠镇堂口寄送的，不想还没等我到来便遭了变故，想来就是因为出来寄信才出的事。”杏姨叹道：“这丫头的命真是太苦了！她为何要这时候给你写信呢？”

郡主道：“她说她刚知道有一位高手，可以帮我对付十一渣。”杏姨道：“高手？当今武林，不惧山鹰教的，恐怕也只有我师姐了，但她的功夫也未必能破得了十一阵。再说，她也早已不问世事。”郡主道：“不是十六剑前辈。她说是一位后生。”杏姨有些吃惊，说道：“我怎么没听说有什么厉害的后生？”郡主道：“我也是不敢相信，但嘉音姐从来也没跟我开过玩笑，更不会冒险来开这种玩笑，所以想来应该不假。只不知她是否看错人罢了。”杏姨点头道：“原来你匆匆忙忙要来三侠镇，是为了这个。”突然又哦了一声，说道：“所以你是不是怀疑这个穷小子就是那后生？”郡主摇头笑道：“哪会有这么巧的事呢！你看他会武功吗？还傻里傻气的。不过我觉得这人也比较有意思，应该是个戍边将士。我庄对戍边将士素来敬重有加，我这么做，也是秉承我庄传统，可不是您想的那样。”杏姨问：“好吧，可你怎么见得他是戍边的将士？”郡主道：“在八卦酒楼，所有人都紧张兮兮的，但他没有。我还以为他艺高人胆大，但他又不会功夫。”杏姨道：“正因为他不会功夫，不了解江湖，见黑袍客跟见隔壁邻居没啥不一样，自然不懂得紧张，无知者无畏嘛。”郡主道：“若是一个普通百姓，固然不会因为黑袍客而紧张，但也绝不会对那满场都是刀枪剑戟的绿林强人而无动于衷，这至少说明他对这些东西见惯不怪了。再看他端碗吃面的架势，行伍中十有八九是这副德行。当然这都不能说明什么。所以当时除了奇怪，也没有意识到他是戍边归来。直到在他后院，发现了这个。”说着到抽屉中拿出一物，是一枚箭头。杏姨拿过来边看边说道：“北弓弩院所制，朝廷违禁物，果然是有问题。”郡主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杏姨可还记得威虎箭营走失的两位军士？”杏姨不解道：“你说他就是威虎箭营走失的士兵？”郡主摇头道：“不好说，不过确有点巧合。”“哪里巧合？”“他家有张旧挂历，是五年前的癸卯年挂历。听说失踪的一名士兵，其时入伍还不到两年，算到如今，正好是五年。”杏姨难以置信，说道：“真会有这么巧的事？你准备拿他怎么办？”郡主笑道：“办他干什么？咱什么都不知道。”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若真是他，这次虽没见着嘉音姐，倒也没算白来。”杏姨眼睛滴溜一圈，意味深长道：“怎会白来呢，我郡主什么时候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

翌日，两人准备去辽使遇害点瞧瞧，路过前厅时，看到了奇怪的一幕：堂中坐诊的不是刘大夫，而是东风雨；而旁边抓药的却是刘大夫。杏姨奇道：“你俩这是谁跟谁学的呀？”刘大夫回道：“我跟他学。”两人均以为是刘大夫开玩笑，并不以为意，便走出门去。

两人正走着，发现前面有大群围观的人群，便也挤过去看。只见一位披头散发的妇女在那哭天抢地嚎道：“济国公府没有一个好东西，乡亲父老们千万把闺女看好了，别叫这帮人面兽心的混蛋给糟蹋了。”地上放着一张纸，纸上用红字写道：血泪控诉，济国公包庇府上奴才，强抢民女，天怒人怨，无处伸冤！

一位秀才挤了进来，对妇女说道：“这位大姐，你一连哭了几日，为何还不去报官？”

妇女哭道：“衙门外面都是老淫棍的打手，我哪里能进得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