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楔子 新帝，风止（3 / 3）

被制住的洛敬吾似是要说什么，可他再也没开口的机会了，一道浓腥的鲜血从他的脖颈处喷涌出来，他的鼻腔和嘴里都涌出了大股大股的血。

南山君登时变了脸色，他一手扶剑，上前抢了一步，低吼道：“左右，拿下他！”

萧九埙那漆黑的眼睛看了南山君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他趔趄着走到廊下，四周的禁军见状，登时要来拦阻。

洛守成举起一只手来阻止了禁军，新帝的手臂好似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南山君抢前的身影一滞。

“让他走，”南山君张嘴想要说话，可新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发出了他为帝的第一道御令，“护驾有功之臣，功过相抵。”

“南山君，若不是他，躺在这儿的，就是我啊！”洛守成长叹。

“此人是个棠花街的刺客，还是个刑徒，陛下……”南山君循循善诱，“先帝新亡，新帝信任此种人，不免惹来非议。”

“比起洛敬吾在父皇病重之时权倾朝野，骄横跋扈，实为篡位的事迹来说，这根本算是微末小事。”洛守成说道，“父亲的起居注上，似乎这样少了洛敬吾为恶的一段啊。”

南山君细细思索了一会儿，立即明白洛守成的意思。洛守成见南山君面色变化，便得知他已经领悟自己话中之话——新帝踩着自己的骨血登上王座，棠花主人终落入尘埃。

“新帝的意思，我明白了。”南山君一拜到底，“朝中之人，谁再提及大公子，等同谋逆。”

皇帝新即位，夜北候和孟侯仍在北岸对峙，皇帝为彰显权威，开春时节命令见秋湖大营的禁军前出秋水平定乱象，夜北和孟国见渊府安定，便撤军离去。

在渊府之中，棠花街的景象却一日乱过一日，棠花街和码头上挤满了当初洛敬吾的门客，他们闹哄哄地往列国奔去，萧九埙的枯树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牌子，那老树枝繁叶茂，那树冠甚至在棠花街之外数里的地方就能看得到。

说书人的话本往往在这个时候就戛然而止了，话本之中，那前朝大公子作恶多端，皇帝不得已才挥泪斩手足，萧九埙乃是棠花街上的仁人义士，南山君更是朝中重臣之首，危急关头，亦是南山君力排众议带军来援，仁义之士与朝中重臣合力将将那叛逆斩下。

“好！”

每每听到这儿，台下的喝彩声中总有一个少年人的声音特别响亮。说书先生看过去，那少年也是勾栏听曲儿的老客，他生着一张好看的脸，可他不穿绫罗绸缎，也不驾宝马香车，听说他是个在禁军之中任职的世族，可他那张脸，说书先生好像在哪儿见到过似的。那一双朗眉深目像极了话本里的人物。

“洛旗官，又来听剧了！”有声音高声叫道。

“是也！刺客列传里的故事听了千八百回，只有这个故事引人入胜，一日不听心里就痒痒。”那声音高叫着，“先生，若是下次再无新鲜玩意儿，我可不付账了，你还得请我磕瓜子儿！”

众人听言，哄堂大笑了起来。那少年笑着抛来一角碎银子，说书先生麻利地收下，再看去的时候，那少年早就淹没在人群之中，不知所踪了。

这是元贞朝二十四年，日后的武烈帝今年二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