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三章 见秋湖，帝心不可测（一）（1 / 4）

洛养臻骑马和洛少愚的车并肩行驶了一会儿，现在马队从宫门出来已经折向东而行，大道与四时渠平行，四时渠流过千家百户，连通渊府脉络，上市就是渊府的东大门，从渊府上市再往外行走半个时辰，就可以见到无边无际的见秋湖水面。上市外的码头上千帆沉寂，任凭阴风怒号，见秋湖畔衰草连天，大雪纷飞，一望无际的水面尽为冰封。

洛养臻勒着马队小心行走，顺着见秋湖湖岸的步道折向东北行走一个多时辰，就是禁军的猎场。

猎场之中，又包含了禁军的马场和垦田，皇帝即位之初，就将见秋湖北面四十余万顷的土地划为禁军所有。

洛养臻的兴致不是很高，瞧他那潦草的模样，眼眶四周带着一丝灰气，薄薄的嘴唇一直抿着，帽子上，肩膀上都落着雪花，他骑着战马一会儿走在洛少愚车驾的前方，一会儿又跟车驾并排前行。

出了渊府，这儿的步道已经背靠老林，马车的车轮轧开足有二指深厚的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路途之上有不少禁军马队沿路巡查，整条道路上甚是繁忙拥挤。

洛养臻敲了敲窗棂，笑着说道：“你下来，咱们哥俩好久没好好地说话了，我教你怎么骑马！”

“我没骑过马，也不想骑马。”洛少愚“啪”地一声关上窗子，随后又打开来，十分嫌弃地补充道，“你身上都是臭味，可别提多惹人烦了！”

洛养臻依然不依不饶：“咱们的骨子里有孟国的种子，你怎能不想骑马？快快下来罢，凭乌云踏雪的脚力，不出三炷香的功夫准能带你到大营里去。”

洛养臻拍着爱驹的脖子，这是匹通体乌黑的马儿，只有四蹄和脖子上衬着几多白色的大花，它长颈宽背，别提有多好看了。

洛少愚不耐烦了：“你有话就直说。”

“怎么，小子就嫌弃兄长烦躁啦！”洛养臻不住地叹着气，他觉得最近的事又乱又糟心，那在大雪之中映成铁青色的林子亦增添了一分肃杀悲凉，“要么你还是不要去大营了，你瞧，家中有两个又香又软的姑娘，还有暖和的碳炉子，你还要跟兄长在冰天雪地里受这等闲气。”

洛少愚听言，立即说道：“母亲要是知道我半道上回来了，铁定没我好脸色看。”

洛养臻道：“要是洛念君当真要弹劾洛不孤，父皇没准还要在诸国使节面前丢人呢。洛念君坐在监察司的位置上，美其名曰‘百僚之首’，实际上就是条狗，它睁开眼睛，就搅扰的人不得安宁！”

皇帝的车驾就停在猎场进口三百步远的地方，苍茫大雪之中，旌旗烈烈响动。

猎场外种植着一排百年老树，老树之间立着一人高的围栏，围栏后面就是禁军成排的房舍，房舍后面是见秋湖畔数万顷的草场，距草场不远是一整片连绵的小山包，银装素裹的荒林从小山包爬过去，一直绵延到与乌云接壤的远方。

火把呼呼地烧着，从猎场门口到大帐的路上积雪被火油的温度烧化了，马蹄踩出一个个的泥坑来，现在猎场周遭闹哄哄的，随处可见都是一团一团的人，上颖的蛇旗，禁军的狮子旗，还有夜北的黑鼎纹旗，以及孟国的烈马大旒旗井然有序地插在大道的两旁。

列国的谋士们和使臣们在帐外各自交谈，见到洛养臻二人，有几个花白胡子的孟国公的谋士立即从人群里钻了出来，争先恐后地行礼。洛养臻勉强能认出来这几位都是孟国公的心腹，他们的嘴里无非念叨的皆是“孟妃不争宠”，“二位公子须顾及母国”等狗屁不通的话，洛养臻听的既滑稽又有一丝生气。

趁着和老臣说话的空档，洛养臻暗中观察了一会儿不远处皇帝的大帐，那大帐里许久没有人进出，它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不敢让人多看一眼。

洛少愚暗地里拉了一把洛养臻，低声说道：“大哥二哥一定都在里面了，你这么着急进去做什么，我宁可去骑马，也好过去见老二那张臭脸。”

谁知这话让那孟国来的老臣听见了，那老臣两耳一竖，垂眉一扬，露出两只皱褶的昏黄老眼来，他往前趋了好几步，两只便是斑痕的大手握住了洛少愚的手，洛少愚吃了一惊，可那双骨节分明的老手十分有力，洛少愚竟是挣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