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怨怒之火（1 / 3）

鸿门宴就这样不欢而散地结束了，收场了。

项羽外遭挫折，内受埋怨，心里憋了一股无名之火，无处发泄，却又不能不发泄。他不知道这是怨是怒，也不知道找什么人发泄。找项伯吗？项伯是自己的叔父，虽然跟张良和刘邦有些勾连，却不能向他发泄。找范增吗？范增是自己的亚父，本来就没有过错，现在更没有理由向他发泄了。那么向张良和刘邦发泄吗？鸿门宴上那么好的机会都没能杀了他们，现在又怎么能去找他们发火泄怒呢？

但是怒火必须发泄。项羽是一个性情刚烈的暴脾气，怒火不发泄出来心里就不痛快，就会憋出病来。这两天，人们都躲着他，没有人跟他说话，也没有人向他禀报军情，生怕惹他怒火喷发。虞姬也不理他，只顾在自己的小屋里弹拨琴筝。

项羽心里烦透了，只好一个人骑上乌骓马到处转悠，手里的利剑到处劈砍，那些路边的林木树丛遭殃了，凡是乌骓马驰过的地方，都落满了项羽长剑砍斫的林木枝条。

这天清晨，项羽骑马来到郦山脚下，在北坡一带转了转，觉得这地方不错，山水壮美秀丽，风光旖旎淡雅。看守苑林的老人告诉他：“这里有温泉，可以沐浴。大王入关之前，这里是秦皇宫室始皇和二世携带后妃游幸之处。大王驾临，是沐浴还是观览？”

项羽一听，立即火了，怒声道：“我不沐浴，也不观览，我要看看秦始皇帝的老骨头埋在哪里？”说着，勒马出了温泉山庄，信马由缰来到一个平顶土丘附近。

这里建有宫殿，有正殿和左右配殿，里面摆放着车马、祭具，排列着三军仪仗，阵容威武庞大。项羽走近一看，原来是陶制的兵马俑。项羽忽然想起十几年前秦始皇巡游吴越时的车马仪仗，好像也是这种架势，自己还曾跟梁叔发过感慨：“如此威风，叔可取而代之！”现在他又看到了秦始皇昔日的辉煌，不禁骂道：“老东西还没死啊！可梁叔已经不在了……”

项羽出了配殿，转过回廊，上了土丘。土丘长方平顶，上小下大，不长一根杂草，也无一棵树木。项羽驱马在土丘上面跑了一圈，然后下了土丘。土丘半腰处有一个小亭。项羽想到亭子里坐下歇歇，于是将马缰拴在亭柱上，然后进了亭子。

亭子里有一块高耸的石碑，上刻“秦始皇帝陵”几个秦篆大字。项羽不看则已，一看立即怒火升腾，骂道：“原来这老东西葬在这里！”他向石碑蹬了一脚，那石碑却纹丝不动。项羽气坏了，又抽出利剑向石碑砍了两下，石碑冒出几点火星，不见损伤，却把利剑碰下几个豁口。项羽更气了，在碑亭里急得团团转，一时却又找不到破坏石碑的工具。没有办法，只好解开裤带，对着石碑撒了一泡尿，再次骂了一句：“留着给你老东西慢慢喝吧！”

项羽出了陵园，远远看见项庄在路旁等他。项羽叫了项庄一声，项庄跑过来。项羽问项庄有事吗，项庄说没事。项羽又问：“火刀，火石带来了吗？快找出来我用用。”

项庄摸了摸身上，说：“没带在身上。”

项羽说：“快回大营找个火，再叫些人来。”

项庄愣了愣，一溜小跑地去了。

半个时辰以后，项庄领来百十个军士。军士们不知道大将军要干什么，问道：“大将军莫非要我们掘陵吗？”

项羽摇头说：“掘陵太费事。去，到附近找些木棒、树枝、柴禾来。”说罢，从项庄手里接过火刀火石，打起火来。只见项羽左手扣住火石，夹着火媒子，右手挥动火刀，在火石上磕打。随着“叭叭”的碰击声，闪耀的火星迸出来，落在火媒子上，火媒子立即引燃起来。项羽低头“呋呋”吹了几口，火媒子便“腾”地冒出火苗来。

项庄赶紧抓过一把柴禾在火苗上引燃，柴禾烧着了，树枝烧着了，木棒烧着了。军士们不时地向火堆上添加柴禾树枝……

项羽命令说：“一人一把火，去，把这里的享殿、回廊、左右配殿，还有那边的亭子，都点起来，烧光，烧……”话没说完，竟被烟呛住了。项羽一边咳嗽，一边挥起手中的火棒向享殿旁边的廊下扔去。廊下有柴禾树枝，那火棒在柴堆上滚了一下，立即烧起来，火苗向廊檐上边爬升，腾跳，一会儿就上了殿顶。

秦宫秦殿多由回廊连接，所谓“珠连璧合”。在这方面，不论是咸阳的皇宫，还是上林苑的阿房宫和兴乐宫；也不论是郦山的离宫，还是这里的陵园享殿和左右配殿，都大同小异，概莫能外。这是秦始皇“天连九宇，地接八方”意志的体现，是一代雄主威加海内的气势显现。然而在他死后的今天，在他的暴虐统治被推翻的今天，他的这些“天连九宇，地接八方”的宫殿建筑却遭到了毁坏，“天连九宇”成了火连九宫，“地接八方”成了火接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