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杀夫的女人(3 / 9)
他轻愣不语,深眸里拢在一处的忧虑渐而散开来。大夫继续道:“大抵有两个月了,平时要注意调和情绪。”
“好,有劳了。”他的欣愉已然从心底晕到了眉梢,这似是有一块温热的玉石恰好塞满了空余之处。
昏黄的烛光下,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从书桌上飘落,伏案疾书的少女,迅速弯腰捡起,甩了甩手里的笔,继续写道:她不喜这灰蒙蒙的天空,和那永无休止的海浪,厌弃自己无法自主的爱,可她是那样强烈地向往着天空的浩瀚、大海的辽阔,但又如同她摒弃的人一样,不免庸俗地爱着一个暗淡的人……
她写到此处,却忽而停了笔,喃喃自语道:“一个暗淡无光的灵魂……为何会产生眷恋呢?”
从她原来的立场出发,这毋庸置疑,可她见过了她,便无法以原来的框架去描摹她,如此轻盈明亮的人,连金银珠宝都无法掩盖,又怎能以三言两语框定的架构来评定?
“婉初,出来吃饭了!”房间外传来了母亲的声音,她将思绪从漫无边际的幻想中抽离出,放下笔,将笔记本和纸张塞进了书架。
拇指摸索着染在无名指上的墨迹,目光环视了一遍还算明亮的房间,可心里却总觉覆着一层迷雾,只叫人心生惘然。
“你又在改那篇文章?”温夫人坐在桌旁给她递上了碗筷,婉初愣了一下又似恍然地接过:“我不会再改了,也不会再去那个报社了。”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帮他们拿到捐款了吗?”温夫人双手茫然地放至在桌上,但还是温柔地说,“你再改改也许就能出刊了,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吗?”
“我的期望……不是我写的字能变成印刷体,他们根本就不会喜欢我的文章,这只是个借口……谁喜欢一个思想不入流还低俗血腥的故事?”她盯着手里的碗,想起那个亲手杀了自己丈夫的女人站在礁石上,干净、安宁地站在那里,只听一声枪响,鲜血迅速染红了她纯白的旗袍,她直直坠入了海底。
她在结尾处写道:海水会洗白她的旗袍,她会融于这无边的辽阔,化作风雨、山川,拥覆天地万物,那可笑的桎梏准则也要仰望她,歌颂她。
“你为什么一定要执于让她杀了她的丈夫?”温夫人长叹了口气,眉心微蹙,“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地杀人?也许你爸说得对,你确实不该天天想着些血腥可怖的事。”
“我没有让她杀了她的丈夫,是她自己杀的……”
“婉初!”她惊恐地看着神态平静地说着些惊世骇俗之事的女儿,压低声音怒骂道,“你疯了不成?我早不该替你瞒着你爸的,这是害了你!”
温夫人慌乱地站起身,扶着桌的双手不住地发颤,她也意识到这一点,旋即藏入了袖口。温婉初将目光挪向了她不安的脸上,轻柔问道:“妈,爸今日怎么没回来?”
“……他有事出去了。”她终于缓过神来,又坐下来,拿起筷子夹菜,“不要再提这些毫无意义的事,听见了吗?”
温婉初含着筷子抬眸看了她一眼,才点点答应。
敞亮的周家客厅里,一切都已恢复成了往常的宁静秩序。厨房里,王姨往煲汤的锅里放了几颗枣,对旁边摘菜的兰湘叮嘱道:“过会儿就把火势控小些。”
“我记住了。”兰湘语气平淡,但被扔进篮里的菜叶似是有些难受。
王姨端茶上楼,走到二楼的主卧门前敲门:“周先生。”
“进来吧。”